郝贵生：《共产党宣言》与共产党人的初心

　　—评《光明日报》《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滋养共产党人的初心》一文

　　《光明日报》9月9日刊发了署名崔海教、包俊洪(文末注明二人分别系中宣部党建杂志社总编辑、求是杂志社《红旗文摘》副总编辑)的文章《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滋养共产党人的初心》(见附录)。笔者的专业也是研究马克思主义的，自然对这类文章非常感兴趣。但读后不得不说几句话。

　　文章有两点非常值得肯定：一是强调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首先应该从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中去探求，该标题就直接点出了这一含义。文中也明确指出：“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初心和使命的理论源头”。该文比许多文章根本不涉及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大谈特谈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二就是从马克思主义的最基本也是马克思主义的奠基性著作《共产党宣言》中解读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这也是非常正确的。《共产党宣言》是马克思主义的奠基性著作，马克思主义几乎所有的基本原理都可以从《宣言》找到根据和源泉。该文引用《宣言》的基本思想即“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无疑也是正确的。

　　但问题在于，《共产党宣言》作为马克思主义的最基本著作绝不只是阐述了“两个绝大多数”思想。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思想只是简单地从“两个绝大多数”是不能完全推演和证明出来的。因为《宣言》阐述了马克思主义许多基本原理如：阶级斗争原理、两个必然原理、消灭私有制、两个决裂思想、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思想、所有制原理、消灭阶级、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原理、无产者联合起来原理等等。恩格斯在他的《反杜林论》第一版《序言》中说，希望读者不要忽略他所提出的各种见解之间的内在联系。我们完全可以说，《宣言》的上述基本思想也是有内在联系的不可分割的统一整体。我们单独论证或证明马克思主义的某一基本原理时，可以单独引用《宣言》中的某一个观点或某一基本原理。但在论证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这个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时，只靠引述“两个绝大多数”思想从逻辑上是不能够说明和论证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的。为什么呢?根本原因就是“两个绝大多数”思想不能离开《宣言》的其它基本思想解读它的科学含义，而《宣言》的整体思想、核心思想才是中国共产党人“初心”的理论依据和源泉。

　　“两个绝大多数”不能离开阶级斗争思想。这“两个绝大多数”本身就是揭示无产阶级世界观、人生价值观和资产阶级世界观、人生价值观的根本对立。因为在私有制社会里，占统治地位的人生价值观必然是个人主义、私有观念。这也是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人生价值观的核心。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的大规模生产、集体协作、有组织有纪律等特点形成了无产阶级为大多数人的人生价值观。这两种人生价值观的根本对立恰恰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阶级对立、斗争的三个方面之一即思想意识形态领域斗争(另两个方面是经济领域的斗争、政治领域的斗争)。

　　“两个必然思想”中为绝大多数人和绝大多数运动的思想最终一定要战胜为少数人和少数人运动的思想。这个“战胜”的过程是两种根本对立的思想意识形态尖锐激烈的“斗争”过程。不讲二者之间的对立“斗争”，就不可能实现为绝大多数人和绝大多数人运动的思想。

　　《宣言》第二章讲到共产党的最高纲领时，有一句脍炙人口的名言即：共产党人用一句话表明自己的主张：消灭私有制。共产党人为什么要消灭私有制呢?因为私有制是无产阶级和一切劳动人民受剥削压迫的最深层次的经济根源，同时也是私有观念的经济根源。不消灭“私有制”，如何实现劳动人民的解放?如何实现人民的幸福?如何消灭私有观念?如何实现为绝大多数人的人生价值观呢?也就是说，离开消灭私有制，根本谈不上实现中国最广大人民的幸福和民族的振兴、发展。只字不讲《宣言》中阐述的共产党人“消灭私有制”的最高纲领，能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吗?

　　共产主义的科学含义就是实现“两个决裂”。要实现人民的幸福和民族、国家的发展、振兴，即不能离开消灭私有制，也不能离开消灭私有观念。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既然是实现共产主义，那么什么叫“共产主义”呢?《宣言》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共产主义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这两个“彻底决裂”高度概括了共产主义的本质含义，同时也指出共产党人在社会经济方面和精神方面的极其重要的历史任务。它是建立在唯物史观关于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辩证关系基础上的科学结论，也是《宣言》和科学社会主义的又一个极其重要的原理。不讲“两个决裂”既讲不清楚“两个绝大多数”的发展趋势，更讲不清楚“实现共产主义”的科学含义。试想：在当今中国私有观念大肆泛滥、猖獗，且某些人利用权力、资本大肆掠夺、侵占、剥削劳动人民创造的物质财富时，不去批判这种现象，不根除这种现象的经济根源，不同这种观念彻底决裂，何谈“人民幸福，民族复兴”呢?

　　宣言中的又一原理就是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宣言》中说：“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这就是无产阶级专政。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任务第一步就是“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第二步就是“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和”，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第三步就是消灭阶级对立和阶级差别，“消灭阶级对立的存在条件，消灭阶级本身的，从而消灭了它自己这个阶级的统治。”第四步就是建立“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社会联合体。《宣言》第四章结尾更是直接了当阐明共产党人的观点和意图即“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

　　从以上对《宣言》基本思想的分析可以看出，“两个绝大多数”只是《宣言》的基本思想之一，不是全部。《宣言》还包括两个必然、消灭私有制、两个决裂、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无产者联合起来等基本观点。这些基本观点是一个完整的不可分割的整体。把其中某一个观点与其它观点割裂开来并加以夸大，有意无意地贬低甚至否认《宣言》的其它基本观点。这不是马克思主义，而是自觉不自觉地偏离或背离马克思主义。

　　一个政党就要有最基本的纲领和奋斗目标，这是一面旗帜。尽管行动比纲领更为重要，但没有纲领特别是科学纲领的政党绝不是有真正前途和力量的政党。那么1921年成立的中国共产党就依据《宣言》的基本思想，制定了这样一个纲领。这个纲领的基本思想究竟是什么呢?

　　党的一大通过的党章有十五条内容，最重要的是前两条。第一条是“我们的党定名为‘中国共产党’”。显然是把《宣言》中的“共产党”概念、名称直接拿来。纲领中虽然没有直接明确党的指导思想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但直接使用“共产党”作为新组建的政党的名称本身就表明这个党的指导思想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性质是无产阶级政党。《共产党宣言》实际也是“共产主义的宣言”。“共产主义”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一是指共产主义的理想、目标、制度，二是指“共产主义理论”，与“马克思主义”完全是等同语，三就是通过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消灭私有制和消灭阶级的实现共产主义的运动过程。我们可以从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在党成立之前的他们的思想状况证明在党的指导思想问题上是旗帜鲜明的，没有任何含糊不清的表述。党章第二条有四点内容即：“我们党的纲领如下：1 、革命军队必须与无产阶级一起推翻资本家阶级的政权，必须援助工人阶级，直到社会阶级区分消除的时候;2、直至阶级斗争结束为止，即直到社会的阶级区分消灭为止，承认无产阶级专政;3、消灭资本家私有制，没收机器、土地、厂房和半成品等生产资料;4、联合第三国际。”从这四条具体内容中我们可以看出，其基本内容完全是《共产党宣言》中消灭私有制、无产阶级革命与无产阶级专政、无产者联合起来等思想的极其简练的概括和表述。

　　因此从中国共产党成立的主客观条件和一大党章的基本内容完全可以概括中国共产党的“初心”主要包括三点内容：一是鲜明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旗帜，二是以消灭私有制和实现共产主义为奋斗的理想、目标。三是人民群众阶级斗争和党的无产阶级性质。如果用一句话高度概括党的“初心”，就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指导，领导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通过阶级斗争实践最终消灭私有制、实现无产阶级解放和共产主义的理想目标。再简单一句话，就是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因此，我们“不忘初心”就是不忘共产主义理想目标，不忘共产主义旗帜即马克思列宁主义，不忘“消灭私有制”，不忘“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专政”，不忘“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这个“初心”当然包括“人民幸福和民族复兴”，但绝不能简单只是归结之。必须从《宣言》的基本思想逻辑推论和科学证明中国共产党人的真正“初心”。而中国共产党一大党纲中完完全全体现、诠释了《宣言》的基本和核心思想。

　　从这个意义上说，崔、包二人的文章题目“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滋养共产党人的初心”完完全全正确，离开马克思主义理论不可能正确解读共产党人的“初心”。但不是马克思主义的某一个原理或《共产党宣言》的某一个观点滋养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而是整个《共产党宣言》，是《宣言》的基本思想、核心或者说整体思想，也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思想、核心思想滋养了中国共产党的“初心”、“使命”。崔、包二人文章的不足或者是缺陷恰恰就是没有完整、准确理解、解读、掌握《宣言》的基本思想，主观、随意、片面、孤立拿来《宣言》中的某一个论断，且把这个论断与《宣言》的整体思想、核心思想割裂开来。这样解读出来的“初心”既不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态度，也不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含义，而是非马克思主义的态度和内容。笔者始终不明白，当今国内相当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智囊专家、学者、教授置《共产党宣言》中的阶级斗争、消灭私有制、两个决裂、无产阶级专政、消灭阶级等这些基本、基本不能再基本的思想于不顾，置中国共产党一大党章的基本思想于不顾，大肆借用马克思主义的某些词句去谈论和论证所谓党的“初心”，其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也许笔者的马克思主义水平之低，对《宣言》的理解有错误，由此进行逻辑推理和论证也就一定有错误。笔者希望崔海教、包俊洪二位同志再认认真真读读中国共产党人的圣经《共产党宣言》，真正理解和领会其精神实质，以此分析、解读我们党新的历史阶段的路线、方针、政策。也非常欢迎二位同志和其他同志对拙文进行反批评!

　　3019年9月15日

　　附录：

　　光明日报：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滋养共产党人的初心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崔海教 包俊洪

　　中国共产党是用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政党，高度重视思想建党、理论强党。从延安整风运动以来，党开展历次集中性教育活动，都是以思想教育打头，这次“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也不例外，首要目标就是理论学习有收获。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初心和使命的理论源头，抓理论学习就是要深入学习马克思主义特别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坚守初心和使命提供丰厚的理论滋养，并使之成为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强大思想武器。

　　一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首先要弄明白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是什么?是怎么来的?初心作为初衷和本心，是和使命相联系的、不可分割的有机统一体，初心规定使命、使命承载初心。初心和使命不是天生的，它的产生有其深厚的现实根基。

　　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是由中华民族的苦难所孕育的，其中饱含着对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深沉的爱。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中华民族在几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创造了灿烂的中华文明，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重大贡献。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西方列强凭着坚船利炮野蛮地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中华民族陷入内忧外患的悲惨境地，中国人民经历了战乱频仍、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深重苦难。在中国遭遇“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中国共产党一经诞生，就勇做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前赴后继、英勇奋斗、流血牺牲，中国共产党人满怀着对苦难深重的中国人民、对久经磨难的中华民族的挚爱、大爱，义无反顾地肩负起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历史重任，充分彰显了自己的初心和使命。

　　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来自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武装，是建立在科学理性基础之上的。回顾历史我们可以认识到，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在1919年爆发的五四运动中，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得到广泛传播，中国工人阶级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经过五四运动的洗礼，一批接受马克思主义、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先进分子成长起来，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和工人运动的结合。在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武装下，中国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觉醒，对于无产阶级的使命有了科学理性的认识，由一个自在的阶级转变为自为的阶级，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建奠定了坚实的阶级基础。我们要深刻认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共产党的内在关系，追溯党的初心和使命的理论源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的初心和使命是党的性质宗旨、理想信念、奋斗目标的集中体现。”中国共产党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建立起来的无产阶级政党，正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我们党确立了自己的性质宗旨、理想信念和奋斗目标。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庄严宣告：“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中国共产党作为用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无产阶级政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她的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中国共产党一经成立，就把实现共产主义作为党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义无反顾肩负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初心和使命的理论原点在于马克思主义为人类求解放的远大目标，与共产主义理想具有高度一致性。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的最高纲领和最终目标，我们党结合各个时期的形势、任务，制定出各个阶段的路线、方针、政策。我们党成立98年执政70年来，始终把实现和维护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以及全部工作的根本依据，始终深深扎根于人民之中，为工人阶级和中国人民、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不懈奋斗，充分彰显了对马克思主义的忠诚、对初心和使命的坚守。

　　二

　　回首98年的奋斗历程，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并不断推进实践基础上的理论创新，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为在不同历史条件下坚守和推进实现党的初心和使命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21世纪马克思主义，它以宽广的世界视野和深邃的历史眼光，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崇高理想和价值追求，对党在新时代应该承担什么样的历史重任、如何肩负起这一重任作出了高度概括，把对中国共产党初心和使命的认识提升到一个新境界。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以“八个明确”和“十四个坚持”为核心内容，对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什么样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怎样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作出了科学的回答，擘画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蓝图，其中充满着对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充满着对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坚定信念，充满着“革命理想高于天”的豪迈气概，充满着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赤子情怀。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强调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总任务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分两步走在本世纪中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提出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等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既是对马克思主义崇高理想、价值追求的继承和发展，也是中国共产党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鲜明表达。理论创新每前进一步，理论武装就要跟进一步。新时代的中国共产党人要做到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就必须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锤炼忠诚干净担当的政治品格，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为实现伟大梦想共同奋斗，这也是当前正在开展的“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的根本任务。

　　(作者：崔海教、包俊洪，分别系中宣部党建杂志社总编辑、求是杂志社《红旗文摘》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