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顽石常常异想天开:当我离开这个世界后,世界还能记得我,当我成为过去时,历史不会将我遗忘。早也想,晚也想,清醒的时候想,梦中也想,绞尽脑汁想,费尽心机想,可想来想去,我都没有找到能被历史记住的理由。顽石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子,和无数的石子一起铺在路上,被人踩过,没有人会记得其中的一块石头叫顽石。顾影自怜,自怨自艾,长吁短叹,我还是无法改变这样的现实。那就用泰戈尔的诗句来自我安慰吧——天空不留下我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历史记不住顽石并不奇怪,我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无以数计的前人淹没在历史的烟尘里,一颗小小的顽石算得了什么?可翻开史册,却发现有许多名字已经镌刻在那上面。于是,我静思默想,哪些人才有被历史记住的荣幸?思来想去,我觉得有这几类人一定不会被历史遗忘。
一类是为中华文明做出过突出贡献的英雄人物、文化名人。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文天祥、戚继光、左宗棠、孔子、老子、庄子、屈原、司马迁、李白、杜甫、苏轼、王夫之、鲁迅、毛泽东,他们或者披荆斩棘开疆拓土创造了一个伟大的时代,或者在抵御外侮捍卫疆土中建立了不世的功勋,或者在精神世界矗立了一座永恒的丰碑,或者在文化领域留下了不朽的业绩,历史没有理由将他们忘记,忘记就意味着背叛。像岳飞、袁崇焕这样的人中之杰,虽然才华横溢,功业卓著,深受百姓拥戴,可生前或遭叛徒出卖,或被政敌整倒,轻则身陷囹圄,重则杀头抄家,但历史从来不会薄待他们。英雄虽薄厚历史,历史不薄厚英雄。
一类是祸国殃民的无道昏君、汉奸国贼。如纣王、夏桀、秦二世、汉献帝、隋炀帝、宋徽宗、明思宗、赵高、杨国忠、李林甫、蔡京、秦桧、魏忠贤、李鸿章、袁世凯、汪精卫之流。他们或者倒行逆施,祸乱朝纲,荼毒百姓,残害忠良;或者不忠不孝,数典忘祖,廉耻尽失,卖国求荣。斑斑劣迹史笔皆有记载,天理昭彰报应迟早要来。尽管无道昏君、汉奸国贼不一定愿意被历史记住,甚至祈求别人将他忘记,但公平公正的历史从来就不会将这类人淡忘,遗臭万年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奖赏。有些人将秉笔直书的史官杀了,有些人用表演作秀来掩盖犯下的罪行,可封杀了舆论,却塞不住悠悠之口,蒙混得了一时,终究欺骗不了后世。
还有一类是那些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如陈胜、吴广、张角、黄巢、方腊、李自成、洪秀全辈,他们在等级分明的专制社会公然喊出“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相激励,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向强权发出了最强烈的挑战,轰轰烈烈,地动山摇,一个又一个王朝在他们的冲杀声里摇摇欲坠,甚至土崩瓦解。他们前赴后继不屈不饶的悲壮启示人们,甘于做奴隶就只能任人宰割,唯有抗争,弱者才可能争取自己的权益;他们用勇气和智慧,用大刀与长矛,用鲜血乃至生命诠释了一个永恒的历史规律——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历史为他们记录了一页又一页辉煌壮丽的篇章。
如顽石辈,历史一匆匆过客,想流芳名于百世固不可能,要播恶名于万年怕也很难做到,因此,青史是不会给我留下一席之地的。但每个时代注定有些人会载入史册,他们自己可以不计毁誉,但历史一定会对他们或毁或誉。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历史青白分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