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战友罗援特别低调,从不向别人谈及自己的家庭背景。不象今天有的干部子女,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当官的老子,四处张扬,我爸是谁!
士兵与将军
——忆我与罗援战友的军旅岁月
1968年底,我从一个边远山区的放牛娃入伍来到昆明市远郊的小墨雨军营,一切既新鲜又陌生。经过40多天的紧张军训后,我被分到团直属警通连一排三班,部队属云南省军区警卫团,对外番号是7645部队92分队,连队的主要任务是警卫和通讯。我们一排共3个班,一班是警卫首长,二班是警卫弹药库、被服仓库;三班是警卫司令部和油库,警卫目标都极其重要。二排主要是有线通讯和徒步通信,三排是电台,主要是无线通讯。当时的连长叫杜双喜,湖南人,因病在家属区休养,很少到连队来。指导员叫史辉章,云南会泽人,连队工作基本都是他在负责。我们排长叫李少甫,云南泸西人,很有水平。三班长叫林建华,云南曲靖人,副班长叫徐留所,云南沾益人。我有幸分到罗援所在的三班,而且和罗援床挨床,我们三班共有10个人,除了我和刘明祥、杨光学是新兵外,其他都是老战士。听老兵说:我们班的罗援和二班的张铁民均是来部队锻炼的北京高干子弟,出于好奇心理,我就大着胆子问罗援:“你父母是什么官,”可他听后却一脸严肃地说:“你问这些干吗?我父母就是一般普通职工,我也不是什么高干子弟,和你们一样,都是平民百姓的子弟。”后来我也不再问了,直到我们调防临沧博尚组建十一军时,有一天才从我们兴义籍战友、通讯排苏友贵的口中知道罗援的父亲叫罗青长,是总理办公室的主任,又兼任国务院副秘书长;经常伴随在周总理身边,协助总理处理许多国际、国内大事。罗援特别低调,从不向别人谈及自己的家庭背景。不象今天有的干部子女,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当官的老子,四处张扬,我爸是谁!
在日常生活中,罗援也特别地俭仆和低调,鞋、袜坏了自己修补,军装破了自己缝补。我刚入伍时不会做这些针线活,在家时有母亲做。罗援不但借给我针线盒,还手把手地教我怎样用针、穿线,如何不让针扎到手指,直到现在仍使我终身受益。每月有限的几元津贴,他除了购买必需的牙膏、牙刷、香皂、肥皂外,剩下的多用于购买书籍,从不多花和乱花一分钱,家里寄给他的东西基本都是书籍和学习资料。
在学习和训练中,罗援特别能吃苦,乐于吃苦,军事训练场上,总时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没有班长休息的口令,他就一直练下去。每周夜里三至五次的紧急集合,总是全副武装的第一个跑出来,站在全班的第一个位置。连队食堂吃中午饭时,全连的各种稿件都是他在朗读,因为全连只有他和张铁民的普通话最标准,而且声音宏亮,有节奏感;(张铁民是近视眼,看不清楚字,但打靶特别优秀,是连里的特等射手),有时候稿件太多,读完饭菜都冷了,食堂里也只有几个人了,但他仍坚持读完,无任何怨言。记得有天夜里我们班一个新兵误了岗,本该凌晨4点下哨的罗援,从3点一直到早晨6点多,起床号响了才换岗下来,他1人站了3个人的岗,他草草洗涮完毕后又马上投入了当天的学习和训练中。
1969年春,当时的苏军跨过我国黑龙江省乌苏里江中心的边防线,武装入侵我珍宝岛,开枪开炮打死打伤我边防军民多人。苏联的武装入侵,激起了全国军民的愤怒,我军被迫进行自卫还击,将侵略者赶出中国领土,打击了苏联的嚣张气焰,捍卫了祖国领土的尊严。当与罗援同时入伍的同学写信告诉他自己已经上前线时,罗援第一个、第一时间向连部递交了请战书和决心书,积极要求上战场,严惩侵略者,用实际行动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捍卫祖国领土!并且已作好了上前线的一切必要准备,真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英雄气概!只因两个同学一南一北,分属不同的军区和不同的部队,不能在一个线场打击共同的敌人。
近几年有些网络攻击罗援是“逃兵,没有上过战场”。这是对罗援将军的人身攻击和人格侮辱,因为早在1972年的援老抗美战场上,他已经受了血与火的洗礼;生与死的考验!中越自卫反击战打响前一年多,他已从十一军调入中国军事科学院了。这些人不顾史实,睁着眼晴说瞎话。罗援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真正的热血男儿,一个敢想、敢说、敢做、敢为的硬汉!他多次在国际国内、电视和报刊等媒体,在课堂和讲台上强调,“军队就是要准备打仗,军人就是要敢打仗,会打仗,打胜仗!老百姓都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国家领土安全受到威胁和侵犯时,唯有军队和军人才能捍卫自己的祖国。”在钓鱼岛和南海的主权问题上,他更是主张在适当的地点和适当的时候,中国人民解放军应主动亮剑。
罗援特别爱看书,爱学习,一有空闲时间总是抱着书本钻研,孜孜不卷,求知如渴,他的床头柜里除了一些小日用件外,其余全是各种书籍,有买来的、借阅的、家中寄来的,别人赠送的。夜里下岗回来,他都要看一到两个小时的书,我和他床挨床,为不影响别人,他打着手电就在被子里看,有时我睡醒了看见他的被子里有亮光,就说“早点休息吧”?他说:“再看一会就睡”,起床号响了,被子里的灯光还亮着,新的一天开始了,他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和训练中。有个哲人曾经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从我分到三班认识罗援,他一直在追求和实践着自己的将军梦!罗援能够从一个普通士兵,成长为将军,除了国家和军队这个好的大环境外,更重要的在于他自己的努力,刻苦和扎实的基本功底及坚持不懈的追求,一步一个脚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上来的将军;不象今天有些将军是靠父辈的荫庇、靠钱财的铺垫、靠吹牛拍马,靠投机取巧座上高位的。
罗援是我的同班战友,也是我们班官当到最大的一个,2010年九九重阳节之际,当我们40多年后再度聚会时,我握着他的双手动情地说:“你是将军,我是士兵,今天又是普通的老百性,但你仍然没有忘记我”,他却说:“因为我们是战友,是曾经生死与共,悲欢同乐的战友啊!”在当天的大会发言中,他饱含深情的说:”警卫团和96团是我梦升起的地方,警通连和特务连是我人生的起点,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们团,我们连,我们三班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每个老战友、老领导,忘不了那些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安宁,而永远长眠在异国它乡的英烈!”
从1969年12月成立96团后,罗援从特务连三班调团军务股,他先后在团宣传队,师宣传队,师军务科,十一军军务处工作和任职,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接近自己的目标。在团和师宣传队时和我们连的潘国庚接触较多,他说和罗援在一起受益非浅,时至今日他时常在谈起和念叨着罗援!久别多年后的重逢,战友间有说不尽的话,道不完的恋舍,许多战友争先恐后的要和罗援将军合影,他一一满足了大家的心愿。第二天潘国庚和兴义的几个战友陪同将军和原96团的老首长及部份战友游览了万峰林和马岭峡谷,我因有事没有陪同。
2012年6月25日早上,战友魏兴隆打来电话告诉我,罗援又来兴义了,此次是应州委州政府和兴义军分区之邀为当地党政军干部做国际形势报告,罗援点名要我去参加报告会,当时我刚从上海大女儿家回来,因我爱人遇车祸骨折,不能行走,我要在家服侍,但机会难得,我们又两年未见面了,我侍爱人吃完早餐后,赶紧坐公交车赶往会场,报告会已经开始了。罗援将军那铿锵有力的普通话,渊博的历史知识,傍征博引的说理及他那强捍的军人气质深深地打动了每一个听众。最后罗将军说道:纵观几千年的中国历史,我们强大过,我们懦小过,受人欺侮过,但没有哪一个国家征服过伟大的中华民族。在抗日战争和抗美援朝的艰难岁月里,我们都打败了世界强敌,没有被征服。今天我国的财力和军力都大大增强了,但是我们国家的腐败如果治理不好,我们将会被自己打败,将会亡党亡国,顿时整个会场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他说出了大家想说而不能说的话。要知道,那个时候,党的十八大还没有召开,政治形势还不明朗,谁敢在上千人的干部大会上讲这样震耳发聩的狠话呢?真不愧为忧国忧民的良将、忠臣、硬汉、军人啊!
最后我想要让全国农村的退伍老兵,知道一件事。现在每年几千元的生活补助金,是在罗援当选全国政协委员后,联络军队系统的政协委员,多次在全国两会上提交议案,呼吁有关部门关注退伍回乡的老兵,特别是参战部队和入藏部队复员的老兵,在政策上和经济上给予一定扶持,发放一定的生活补助金,不要让他们曾经流血、流汗,现在又流泪。(其中包括抗美援朝、中印反击战、援越抗美、援老抗美、中越自卫反击等参战人员。)此前罗援曾多次到外地作报告,演讲,到农村基层了解情况,看到农村退伍战士生活极其困难,有的无房住,有的无衣避寒,有的无钱治病,因体弱和老龄,时有灾病连基本生存的条件都不能保障,地方政府和民政无力解决这些问题,提议由中央财政统筹解决。现在随着国家和地方的财力不断增强,补助金也不断增加,使这部份人感受到党和政府并没有忘记他们曾经的付出。罗援曾说:现在不把这些回乡生活困难的老兵安抚好,将来一旦战争爆发,谁还愿意把自己的子女送上战场,为国尽忠呢?
原云南省军区警卫团警通连一排三班
战士 覃崇德
后十一军96团特务连一排三班
2015年5月15日写于贵州兴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