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泥（一）

　　我现在是一个老漂族，离开老家已经好几年了，长年居住在外地，两个双胞胎外孙女也已7岁了，每年也就回老家一两个月。

　　我的家乡地处江海平原。我们那儿原来属于棉区。所在地区原是中国清朝未代状元张骞的垦殖公司。两户居民住一条田，田两边挖有南北向的小河，称做为沟。居民住房东西成排，排与排之间挖有东西向大一点的河，称之为横河。河沟纵横交错，组成排灌系统。

　　偶尔到乡间走走，原来纵横交错的河沟变得支离破碎，残缺不全。原来河岸边小沟旁，每到春天，芦苇从土里钻了出来，不久越长越大的翠绿的芦苇叶，迎风摇曳，浅浅的河水清澈见底，一簇簇的小鱼儿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我们在地里干活累了渴了，用手掬一捧清水喝上一口，清凉可口。到了秋末冬初，肥肥的芦花冒了出来，随风摇摆。

　　自分田到户后，环境变得越来越不堪，有的人不断向河道扩展，河沟被一段段地填掉了。杂草垃圾向河沟里扔，未断的也被淤塞了。原来纵横交错的河沟变得支离破碎，残缺不全。

　　虽然这几年经过整顿清理，环境面貌有所改变，原来河沟里堆满的垃圾少了许多。可还是沟不通河不畅。

　　在分田到户之前，每到冬春就要有计划对这些河沟进行清淤，清出来的淤泥，青壮劳力把这些淤泥挑到田里，一堆堆均匀地堆好，以作肥料，谓之铺生。

　　我是1956年7月出生的，1973年春节前高中毕业，属于七二届高中毕业生，总共只上了九年半学，就高中毕业了。

　　我们家兄弟四个，我最小。老大高中毕业从学校参军走了，老二刻苦钻研拖拉机技术，被供销社招去做了合同工，老三学习特别优异，一毕业就被公社学校要去做了老师，父亲做自行车载人的生意，相当于如今的出租车夫，从沒有在生产队劳动过。就我母亲一个人在生产队劳动。家里男丁不少，可没一个人去挑泥。这是很被人忌妒的。母亲一个人挣的工分是不够口粮钱的，当时称作为找钱户。我家还是生产队里的外来户。几个因素加在一起，队里的那帮人就暗地里商议，绝不让我再跑了，一定要让我挑泥！

　　1974年，公社有人看到我做扫盲老师，参加大队文艺宣传队文娱活动，挺活跃的，能力还比较强，推荐我去做老师，可也被队长的女儿顶去了，而且有人扬言，即使我想当兵，即使体检上了，也不会让我去！

　　所以1972年底我高中毕业，1973年春节一过，就被硬生生派到了水利工地挑泥。可怜我当年才15周岁多一点，16周岁还沒有。

　　客观地说，我们这儿农村的水利任务非常沉重，县里的、公社里的、大队里的，又是围海造田，又是新开河道，又是疏浚河道，每年棉花收摘完，麦子还沒播种完，上面任务就已下来了，什么时候几个人到什么地方开工，多少个晴天，多少土方什么时间必须完工。任务一下来，很容易引起争吵，甚至闹得鸡飞狗跳！

　　1977年恢复高考，我也去参加了高考，想借高考这条路走出去！可一看理科综合卷我是真正的蒙了，几乎看的是天书。

　　原来我从三年级起就碰上了文化大革命，六年级上了半年，我们江苏的学制开始改革，我们班的五个同学（我是其中之一），稀里糊涂就提前跳级上了初中，由夏季班变成了春季班，小学由六年改为五年，初中由三年改为两年，高中也由三年改为两年。

　　所以我是九年半就上完了高中，初中高中的课本主要是语文工基和农基，数学只学到小学的有理数，物理几乎没学，化学学到一部分，从如今高考的角度来看，我们七二届高中毕业生是最倒霉的一届毕业生，数理化几乎没有得到正常的学习，只相当于小学生的水平。前面的老三届受到了全部或部分的正常的学习，我们后面的又开始恢复原来的学制，小学又改回六年，初中高中又改回原来的各三年。所以我原来的同班同学他们初中上了两年半，高中也上了两年半。

　　所以七七年恢复高考就反应出来了，我们前边的后边的都有考取的（中专大专大学），我们周边的几个人民公社的就没有我们七二届高中毕业生能考取的。

　　话似乎扯远了，我们还是回到挑泥的话题上来。从七三年初起到七九年六月，我成了扁担，我都要上河工，即都要去水利工地，挑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