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泥（三）

　　挑泥使用什么工具呢？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地区使用的工具会有所不同，但不外乎主要是三件：扁担，铁锹，箩筐之类的。亦如我们在纪录片中或影视剧中看到的？我们那个地区东部地区与西部地区使用的装泥的工具就截然不同。

　　我们西部地区使用的就是用竹编成的筐，而我们东部地区使用的就不是筐，而是用树枝通过火烤弯成弓型，两头凿成sun头装配而成，或者用竹片弯成弓型，前面再用一根直竹片凿洞连接而成，然后在两个弓头各系上一根绳子，再在弓的中间部分系上一根绳子。三根绳子延伸上去到适合自己的高度挽成一个扣，大小便于扁担伸进去。底部弓形部分用绳子结成网格，这种工具我们称作泥络子。它的自重就比箩筐轻多了。用铁锹挖出成长方形的但又非长方形的带有弧形的泥块放在上面，最好的挑泥人打着号子，把泥担挑到了地头，随着泥担的共振晃悠，挑泥人抓住弓形中间的绳子猛然用力，泥担中的泥块就被远远地甩出去了，显得轻松而灵巧，挑泥这种体力活也并非只用蛮力就行，也是需要技巧的。刚刚开始挑泥，是绝做不出这潇洒的动作，而是又笨拙和吃力。只有经过痛苦的磨练才能做到。

　　我们使用的挖泥的铁锹也不是影视作品中常见的那种铁锨，而是一种窄而长的挖泥工具，适宜挖掘能成块的泥土，软的硬的都可以，农田中开挖排水沟就必须用它，而那种宽而扁铁锨则是绝对不行的。

　　现在已经看不到了，我们当初用的铁锹，是铁匠专门打制的，铁锹口宽而呈弧形，成月牙形，大概有十几公分宽，逐步向上延伸收窄至40公分左右长，然后卷成圆形，并有一个明显的扁不扁圆不圆柱形接口处。

　　接下来工序就是木工的了。木工首先要用一块有一定韧性木疙瘩，大概有十公分长，连接下部铁锹部分和上面的木柄部分。诸如柳树之类的，松木等是绝对不行的。按照那个扁不扁圆不圆的形状，加工成一头小，一头大，把小的那头塞进去，再用斧头硬生生地敲打契入紧密，然后用铁 箍 把其紧紧箍 住，再用凿子凿出安装锹把圆柱形体，再把锹把用力敲打契立进去，还要用铁巴钉加固，此后才安装锹的把手。把手大约十公分的长度，先凿好榫眼，锹把上锯好了 榫 头，接着拼装起来。这装锹的活计很考验木匠的功夫。功夫不到，装的锹紧密度不够，用起来就会咯吱咯吱的响，使不上劲不趁手。我记得我家对面一个老木匠就是一把，他当时装一把铁锹，连料带工大概要10块钱，那可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十块钱相当于如今多少钱？当时大米每斤0.14元，猪肉每斤074元，一个男劳力平时每天10个工分，上河工12个工分，收入高的生产队一块多钱，收入低的生产队只有几毛钱。到了挑泥那个季节，老木匠赶活，在那夜深人静时，“咚，咚咚，咚，咚咚”斧头敲打木头的声响，又大又响传出很远很远。

　　挑泥的扁担是最有讲究的，真正的挑泥人是绝不会用毛竹扁担的，毛竹扁担虽然有韧性，但两头下垂压在肩膀上使人感觉沉重吃力，而会选用木头扁担。但并非所有树木都适合做扁担，韧性不好的，一吃重就断了。只有韧性好的树木才适合做成扁担。

　　比如桑树木就是做扁担的上好材料，韧性好，随着人的有规律的有节奏感的步伐，上下晃悠，显得轻松而有韵律，所以美学上说劳动产生美，音乐产生于劳动之中，确实不是妄言。

　　一个人，挑着一担泥，打着号子，健步如飞，扁担随着有节奏的步伐，扁担两头上下有韵律感地晃动，是不是动感十足，画面感是不是很强！

　　制作桑木扁担也是有一定的技术含量的，必须根据树木的形状，制成有一定弧形的扁担，而不是直直的，直直的扁担挑起泥来那是会感到格外沉的，弧度太大的不易控制。所以弧度大小，既要根据材料，又要考虑挑泥者的经验和技巧，技巧高的人可以弧度大一些的。否则弧度就要小一点。扁担用得久了，颜色也会改变，越久颜色就越深，柔软性也越好，用我们当时的话讲，就是扁担活了，这种扁担挑的担子会随着人的脚步同频率的颤动，感觉到挑的担子变轻了。

　　我有一根桑木扁担，跟随了我好几年，挑大粪，挑麦子，挑柴草，挑泥，风吹雨淋日晒汗水浸润，扁担的颜色变成了紫红色。有人说制作这根扁担的桑树是雌桑，雌桑树扁担用久了，风吹雨淋日晒加上汗水浸润就会变成紫红色，而雄桑就不会变成紫红色！

　　挖泥也是熟而方能生巧的。第一锹下去决定了泥块的宽度和深度，第二锹下去，决定了厚度，还要与第一锹深度差不多，然后利用铁锹头与把的孤度，借肋杠杠原理靠在泥土壁上作为支点，一撬一扭身趁势就把泥块放到了泥络上，连续四块，一头两块，形状相仿，紧紧挨在了一起。担子两头的重量还要差不多。倘若技术不熟练，两锹深浅不一，泥块份量或轻或沉，或者干脆不成块，或不能顺利放到泥络上，挖过的地面上深浅不一，碎泥也多，又会影响到下层的施工。

　　多少次我眺望着河床，幻想着要是有个输送带，挖的泥往上一放，就输送到了岸上，那该多好啊！现在挖掘机，泥浆泵等工具应有尽有，挖条小沟是轻飘飘的小事，那又怎样呢？首先政府要拿出钱来，真去挖了，又不去认真地挖，稍微敷衍一下，钱化了事没办好，可验收还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