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心路十三年（6）

　　第六篇：冀中煤海

　　1971年初，三连在“红川基地”结束了对1971年入伍的山西临汾和江苏丹阳的新兵训练后，于2月19日奉命转场去河北邯郸市，22日到达峰峰矿区马头镇。

　　1971年度新兵没有集中培训，由各个连队分别训练，我当时带训三连一个新兵班。这个班的新战友有田京生、李闷闷、刘元锁、景新民、施正友、等10人。

　　“红川”属于高寒山区，那年的元月份早已冰天雪地，异常寒冷，培训新战友是很辛苦的。我留下了当时的一篇心得（见图片）：

　　写于1971年元月16日（作者自拍）

　　邯郸市，邯郸作为地名，三千年不改，历久耐用，是中华地名文化特例。邯郸市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孕育了新石器早期的磁山文化，战国邯郸为赵国都城，“邯郸学步”的典故闻名古今。

　　邯郸市不仅是我国小麦，棉花、玉米等五种优质农产品主要产地；还是门类齐全的主要工业基地，重要的如钢铁、有色金属、电力、煤炭、建材、纺织、日用陶瓷、白色家电等。邯郸市峰峰矿区有“冀中煤海”的雅称。

　　当年，我一走进邯郸市，就深切体验到“工业重镇”的滋味：所有工厂的烟囱浓烟滚滚，乌烟瘴气；公路上除了汽车外，运输马车络绎不绝，马屎遍地，臭气薰天；焦化厂的煤气味“飘香”十里；水泥厂周围厚厚的灰尘，布满厂房、住房，树木、蔬菜，走在公路边上，胶鞋就被灰尘淹没了……。

　　我们连队初到马头镇，驻扎在河北省“机电学校”内。

　　马头镇是名符其实的河北南大门，20世纪70年代，马头镇就是工业物资集散地，煤炭、钢铁、焦炭从这里运往全国各地，当年马头建有全国最大的焦化厂。

　　我们三连是奉工程兵司令部令，贯彻落实毛主席“五七指示”，赴邯郸市建设“五小工业”，即小钢铁厂，小煤矿，小水泥厂等。

　　五七指示主要内容：军队应该是一个大学校， 这个大学校，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创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需要的若干产品和与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又能从事群众工作，参加工厂农村的社教四清运动，四清完了，随时都有群众工作可以做，使军民永远打成一片。又要随时参加批判资产阶级的文化革命斗争。这样，军学、军农、军工、军民这几项都可以兼起来。但要调配适当，要有主有从，农、工、民三项，一个部队只能兼一项或两项，不能同时都兼起来。这样，几百万军队所起的作用就是很大的了。

　　毛主席说：“解放军战士除了军事，可以做工，务农，又能学习文化知识，发展艺术才能。劳动者的劳动不要那么紧张，不要一天到晚干活，要劳动与学习相结合，有分工、有合作。做领导的也要劳动，定期劳动一下，和大家打成一片。分配上要允许有点差别，但不要太大，不要搞特殊，成为一个特殊阶层。”

　　毛主席的“五七指示”，提出在当时生产力条件下，怎样做到人的全面发展？怎样培养新中国社会主义新人？提出怎样建设一个新社会的伟大构想。

　　我们三连在马头镇的任务是“学工”，修建两座冶炼钢铁的“小高炉”。

　　1971年起我开始担任三排副排长，协助排长工作。

　　当年小高炉的建设，开始阶段是很顺利的。我们连队的专业是“工程施工”，搞土建工程是连队的拿手好戏，几个月时间，小高炉就立起来了。但是，要让小高炉流出红彤彤的铁水就困难了。最后，部队还是把小高炉移交给地方了。

　　在马头镇施工期间，上级安排一个女兵班在连队，共10个女兵。女兵班的班长叫马玲，女兵都是部队或地方团以上干部的女儿，她们家庭生活优裕，个个都胖胖的，其中有一个姑娘还有青青的胡须。女兵班是上级把她们放到连队，过连队生活，下连队来锻炼的。在我的印象中，这群女兵在连队时间虽然不长，但她们一同作息时间，一同吃一锅饭，一同学习，一同训练，一同施工，是干得不错的，最起码的鉴定也是：能吃苦耐劳。

　　大概是1971年夏天，连队指派我带着两名女兵到邯郸市区一些单位采购小高炉所需要的零部件设备，时间不长，只有一周就完成任务了。当时我带的两名女兵，姓名记不起来了，有点印象的好象是女兵班副班长，姓高，另一位就没有印象了。副班长小高对我还有帮助呢，一次在等公交车时，她提示我：在外面也要保持军人形像。我当即立正回答她：是！

　　1971年底，连队转场到邯郸市彭城羊角铺砖厂时，女兵班结束了她们的连队生活，从此不知去向，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女兵战友，只留下些许印象。

　　在马头镇期间，发生了我国、我军政治上的一件大事：林彪叛逃事件。史称“9.13事件”。起初，这件大事保密是十分严格的。当时，我们国家党、政、军机关，是上紧下松，内紧外松。我们只知道1971年10.1国庆节，天安门广场没有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林副主席”没有出席国庆节的座谈会（没有大型游行庆祝活动），只是猜想，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9.13事件”发生后，我当时是不太理解的。认为林彪是党的“九大”党章确定的接班人，他为什么要反对毛主席？为什么急于当国家主席？结果还摔死在叛逃路上，葬身沙丘，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但是，我们只遵循毛主席、党中央的指示，积极参加批判林彪《5.71工程纪要》的活动；学习毛主席1966年7月8日《写给江青的信》，实质上毛主席早就看透了林彪的阴谋。我记忆犹新的是，当时“钢厂指挥部”的翟政委在讲话时就指出：林彪当了接班人还不满足，还要抢班夺权，谋害毛主席，他的野心是想当“地球球长”吧。

　　几十年过去了，从解密公开的一些资料看，当年“9.13事件”的主谋是叶群和林立果，林彪是被他老婆和儿子裹胁了。当然，到目前为止，这种说法只能算作“野史”，不是“官宣”。

　　马头镇的小高炉一面建设，一面培训，学习炼钢技术。连队分两批派人到邯郸钢铁厂培训。第一批去参加培训的人较多，培训的工种有炉前工、电工、维修工、煤气工等；第二批是仪器、仪表、计量、化验等工种。我参加了第二批培训，培训车间是水泵房。十几台大型水泵在车间内排列成一线，我们的任务是按时按要求登记水泵运行数据和看管水泵运行状况。

　　培训时住在邯钢的职工宿舍里，我的身体比较瘦弱。那时有个说法，喝啤酒可以发胖，我就用军用水壶灌一壶啤酒，晚上休息时就喝几口啤酒，喝过几壶啤酒，人也没有胖起来。

　　邯钢培训的时间应该是1971年的春夏之交。还记得我们住的宿舍院子里有几棵树，满树鲜花盛开，花瓣是那种长长的细绒丝一样、一大朵一大朵的，颜色有红、白、黄色等，花期也较长，就是忘记了花的名称。如图：

　　当时邯钢宿舍院子里盛开的鲜花（作者自拍）

　　马头的小高炉建成后，由于铁矿石的采掘和工程技术不配套等原因，不能投产出铁水。1971年12月9日，连队又奉命转场到峰峰矿区（彭城）羊角铺砖厂，建设小煤矿。

　　在我的印象中，连队去羊角铺时，小煤矿已经掘进很深，开始出煤了。我们连队的主要任务是修建一条支线铁路，把生产的优质煤运输出去。铁路距离只有一公里左右，包括一座跨过滏阳河的铁路桥梁。

　　在施工过程中，我带领三排参加施工时间不多，只记得我们卸铺路石子和水泥，排与排、班与班之间开展比赛，我们三排从没落后。有一次连队组织步行到彭城看节目（电影），回连队的公路有30度的坡度，我带着三排练跑步，全排一个不拉的一口气到达驻地，把其它排甩在后面。

　　我担任副排长期间，大部分时间是军事训练。一是1972年3月份应峰峰矿区“忠东中学”要求，连队派出我到学校为学生军训一个月，顺利完成任务。学校当时还送我一个笔记本作为纪念。完成任务回到连队后不久，还有三名女生专门到连队看望我。我怕引起误会，把她们带到连部，泡上一杯茶，我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们。

　　二是1972年7月份开始参加工程兵后勤部教导队军事训练，我一共参加了三期。第一期三连参加教导队的有徐绍端、李绍荣和我，教导队共编制三个排九个班，我们被编在九班，班长是徐绍端。因为在教导队经过训练，我的军事技术和军事素质大有长进，第一期结束后，教导队把我留下来，担任第二期和第三期的两任班长。（图片）

　　当年教导队的编制情况（作者自拍）

　　教导队的军事训练是很辛苦的。白天练，晚上也练，队列、匍匐前进；投弹、射击；工程技术学习、实践等；如施工中的爆破技术，“松散爆破”，“飞散爆破”，“定向爆破”等就是在教导队学习和实践过。

　　开办教导队的历史背景。1971年“9.13事件”发生后，部队持续多年开展创建“四好连队”，争做“五好战士”的活动停止，全军进入“学习军事知识”，“训练军事技术”的历史阶段。在叶剑英主持军委工作期间，全军大办教导队蔚然成风。

　　1972年4月底，连队批准我请假回乡探亲。回家探望四年不见的父母双亲，父母亲当时身体健康；探家期间参加过生产队集体劳动，插早稻秧；11天假期一恍就过去了。

　　探亲期间还处理过和女朋友的关系。因为1969年在士兵中选拔飞行学员，我体检合格，组织上政审时，调查到女朋友的父亲是“三青团员”，没有过政审关，没有去航校，也影响我“提干”一年时间。探亲临走时，连首长让我处理好这个事情。回家后给女朋友和她家里讲清楚事情原委，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这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小学时的同学，没有提亲，也没有定亲，就是入伍后有书信往来。本来我们相隔一座三里溪水库，若干年不曾见面，是我入伍前回家在大队看文艺节目，正好巧遇；同学相见，聊上几句话，就成了“女朋友”。所以，说断就断，很容易的。

　　探亲期间，用积攒的津贴费120元买了一只“上海牌”手表。回家后当然是天天戴在手上，但是，回到连队就不敢戴了，把手表藏在枕头下面，晚上睡觉看一看。因为当时连队要求很严格，提倡艰苦朴素，除了部队发的，不允许购置“高档”物品。藏了一段时日，还是暴露了。暴露了，连首长没有批评我，战友们也没有讥笑我。

　　1972年5月份，我探亲归队，向连首长汇报已经拉倒和“女朋友”的关系后，连队党支部才给我上报提干的档案资料。据田跟平战友回忆，1972年5月底，他和孙中山战友两个人出差甘肃兰州押运推土机，顺程将李少荣和我提干的档案材料带去陕西宝鸡市团部干部股。这件事是在2017年5月份山西临汾战友聚会时，田跟平战友亲口告诉我的。我知道后心存感激，谢谢战友田跟平的付出！

　　田跟平战友是山西临汾人，1971年入伍，小伙子当年留个青年平头，圆润的脸庞，英武萧洒，帅气靓丽。1971年至1972年间，他长期离开连队采购机械设备，完成任务回到连队担任副排长，是连队培养的干部苗苗。不知什么原因阴差阳错没能提干，1978年4月复员。我和田跟平战友关系很好，跟平退伍时，我们还互赠结婚纪念照，至今保存完好。2017年战友临汾聚会和2018年战友丹阳聚会，跟平都参加了。2017年聚会时，跟平战友身体健康，精神抖擞；2018年聚会时，老战友因病身体变差了。我祝福跟平老战友身体健康，幸福长寿。

　　1972年7月10日，由团长王华堂和政委王作修签发的（72）政干令字第003号，把我拴在了三连司务长的岗位上。

　　我接任司务长工作是参加完工程兵后勤部教导队三个月军事训练任务后回到连队，当时前任司务长已经调走（不记得姓名），是陕西丹凤县1970年入伍的杨来田上司代理着司务长工作，实际上我是接替杨来田的手担任司务长工作的。不久，杨来田回到班里，山西战友刘义昌接替上司工作。（见笔记图片）

　　当年的心得笔记（作者自拍）

　　连队在彭城镇羊角铺完成修铁路的任务，也挖出了大量的优质煤，漆黑如墨。我清楚的记得，冬天用自己生产的优质煤烤火，煤烧得冒泡，烧出了煤油，炉子烧得红通通的，营房内温度非常高，要特别预防煤气中毒。炊事班炒菜的铁锅，因为烧优质煤火力猛，一个星期要烧破一次，换过好几口新锅。

　　我们三连是一个作风过硬的连队，从1970年到1974年单独执行施工任务5年，干部战士没有违反群众纪律的，没有侵犯群众利益的，没有犯男女作风方面错误的。而后面接防的十一连，在河北期间，就经不住女人的诱惑，在很短的时间内，有几名连队干部被“肉弹”打中了，犯了男女作风错误，影响极坏。

　　1974年5月23日，三连从邯郸市峰峰矿区羊角铺砖厂转场回秦，5月26日浩浩荡荡挺进太白红川基地，与三营十一连换防，驻十一连老营房。图片：

　　离开河北峰峰矿区的留影照（1974年/自拍）

　　下一篇：红川纪实

　　2021年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