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数十万多名工程兵战友,特别是健在的老首长们的殷切嘱托,填补工程兵题材长篇小说在全军的空白,就《山魂》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相偎胭脂沟》——东北白山黑水觅金行动一稿里的人物形象更加丰满,故事情节日臻完善,生活气息浓厚出彩等诸多注意事项,“走出彼得堡”,进一步体验生活,收集“零件”,春暖花开时节,我跟着军校地质专业的学员,在大小兴安岭林海深处,过了半年多的“游击队”生活,今天才返回“大本营”。尽管精力出现了“赤”字,朋友,我还是写了这封信。
也许在不少人的想象里,边疆、海防战士的生活是喝凉水就大蒜——乏味,尤其是长年累月战斗在大小兴安岭深山老林中的寻觅黄金宝藏的战士,那生活简直是苦汁拌黄连——苦上苦。“北风卷地百草斩,胡天八月即飞雪”。人在路上行走,嘴里喷出的哈气,霎时眉毛胡须结成了一层冰霜。交通蔽塞,所有的物质全靠马拉爬犁这个古老原始的运输工具。住在用柞木杆做骨架的帐篷或额伦春族的“撮罗子”里。常常从被窝里抓出蛇和被压死的老鼠。春秋两季,小咬、蚊子、瞎蜢,一天“三班倒”,只要见人走过来,就没鼻子没脸地扑上来叮咬……
我敢这样说,他们的那种见解何等片面、何等主观啊!黄金战士们的生活就像六月的兴安岭,百花吐艳,五彩缤纷……
亲爱的朋友,让我带你们对黄金战士的“家”来一次巡礼吧!
那天,我们迎着初升的太阳,踩着林间小道,来到了位于大兴安岭腹地的“富里西”金矿普查点。
嘿!好一座林海军营。
绿草如茵的向阳山坡上,数十排白色的帐篷,栉比鳞次,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疑是天上的星斗在绿色海洋上跳跃。营房四周全是用粗细均匀的柞木杆连接起来的,组成别有风味的围墙。营区内的大道、小路,一律用桦木杆铺就,显得干净、整齐。靠东边的一块平坦地面上有个特别篮球场,球架为两棵红松代替,球圈用八号铁丝制作的。每座帐篷前,几乎都有一个“百花园”。时逢开花季节,那五颜六色的花儿竞相怒放。大概不满足大自然的馈赠,有的帐篷前还有盆栽的海棠、灯笼花、德国蓝等。营区内,还设有图书室、电报房、招待所、门诊部……“房屋”之多,机构之全。虽然白天听不到人欢马叫,营区静寂,恍如一潭古井,可一到傍晚,战士们收工回来,这里则变得热闹非凡。
球场上,一场篮球友谊赛开始了。哨声、笑声、呐喊助威声响彻云霄;宿舍里,梳洗的、读书的、下棋的、打牌的,各有所爱……营区附近,一股细细的山泉,沿着山谷淙淙流淌,好似有人拨动着一把琴弦,余音缭绕,经久不息。空气中充满着芬芳的香味儿。人的灵魂在这里似乎得到了净化。那日夜巡逻的边防战士,那肩扛野兽,手拿猎枪的鄂伦春汉子,也经常到这里光顾,“饮茶粤海”。朋友,这难道是个与世隔绝,人迹罕见的寂寞世界?
我认识一个战士,他叫张小乐,去年春上从首都入伍的。一次工间小憩,我故意问他:“小张,怎么样?这里没有北京好吗?”
他抿嘴笑了笑,直率地答道:“这荒山野林当然没有北京好。可是,这里有在北京根本享受不到的乐趣:壮丽美景看不够,新鲜空气吸不够,猴头蘑菇吃不够……说心里话,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地方。”
是的,凡是到过兴安岭的人,无不为这如诗似画的北国风光发出由衷的赞叹!
早春时节,达子香顶着冰凌萌动了,着花了,一天变化一个样,几天功夫,就把千山万壑染得通红耀眼。白头翁用藕荷色毛茸茸的大花朵,把八个月的积雪点缀得美妙而奇异。紧接着,百卉吐绿,万花绽蕊,远山近岭,颜色杂陈,任何高明的画家也难调出这么丰富多彩的色调。空气弥漫着㓎人肺腑的清芳,说不出是草香还是花香。这醉人的气息直到晚秋、初雪才渐次淡漠下去。
至于黄金战士们的业余活动,那更有情有趣哩!
让我向大家讲讲乗桦皮船夜猎的趣闻,领略一下桦皮船的韵味吧!
那是一个花红似火,落霞艳丽的傍晚,我坐在帐篷前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节目,小张跑了过来,喜滋滋地说:“记者同志,丰富丰富生活去吧?”
“到哪里?”
“反正不去北京。”小张开门见山地说,“走!跟我乗桦皮船到呼玛河夜猎去。”
我知道桦皮船是东北大小兴安岭鄂伦春族喜欢使用的一种捕鱼、狩猎的交通工具。但要熟练地掌握它极不容易,担心跟他这个“外乡户”去,免不了当“水兵”。我一时犹豫了。
坐在旁边的连指导员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插话道:“陈记者,别小看人,小张虽然是从大城市入伍的,却是连队百发百中的‘业余’猎手,划桦皮船也很在行。上回长影来这里拍电影,其中划桦皮船的特写镜头,就是拍的小张。”
我这才打消了顾虑 ,跟着他提着渔网、鱼钩来到了呼玛河边。
桦皮船还没有下水呢!与其说这是一只船,倒不如说是件做工精美的艺术品。它形状奇特别致,船身狭窄细长,无船头船尾,呈流线型。整个船不焊一块铁,不铆一颗钉,那洁白而细滑的白桦树皮,如同山羊皮一般,紧紧蒙在用细巧的樟木做成的船架上。骨架、船帮的接缝处以松脂油粘合。船极其轻便,十岁的儿童也扛得了。
这时,小张把船推向河里,轻轻一跳,稳稳站在船舱里,而后招呼着我上去。接着,他手舞一根两头扁平的桨,一左一右地在水里划动着,船儿就像一支箭似的朝河心射了出去。等划到河中央,繁星已经密布了。他将木浆往船上一搁,动作十分麻利地把渔网、渔钩有规律地撒到河里,点燃松树明子,引诱鱼儿前来就范。灯光下,那细鲮鱼、狗鱼、大马哈鱼,还有一肚子籽的鳇鱼,像赶庙会似的纷纷聚集。当我的心还沉醉在那人欢鱼跃的情景之中时,小张仅起渔网,二三百斤活蹦乱跳的鲜鱼就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看到这里,朋友,你一定会这样说,大雪封山的隆冬季节,那里肯定是寂寞、枯燥的冰雪世界吧?一切令人称奇的业余活动恐怕销声匿迹了吧?
其实不然,只要你来到这里,就会被兴安岭瑰丽无比的旖旎风光所折服,即使你是诗人,也会找不出确切的辞藻来描绘它的奇美。
浩瀚无垠的林海,白茫茫一片,层峦叠嶂的群山,密麻麻相连。一棵棵挺拔的红松、白桦、樟子松……挂满了一串串、一簇簇白雪。霜花,遥遥望去,宛如一队队,一行行白盔、白甲的卫士,威风凛凛,气冲霄汉。
这时候,虽然大雪纷飞,寒气袭人,可在密林深处仍有着沸腾的生活。战士们围在帐篷里地火龙旁,要么钻研黄金地质书籍,要么摆起“龙门阵”,要么背起猎枪,带上猎狗,去狩猎。
一天夜里,落了一场雪,第二天拂晓,雪就停下了。早已爬上了云空的一轮红日,悄悄地驱赶着雪天的灰浊之气,不一会儿,天空就变得清爽起来。万里河山,一色银装素裹;茫茫林海,好似热浪涛涛。初雪的阳光,照射在皑皑雪山之上,交相辉映,好一派北国风光!
当我和小张狩猎凯旋归来,走到一个漫凹时,突然,猎狗汪汪叫着向东边跑去。我定睛一看,只见二十多米处,有只受伤的小狍子,离小狍子七八米的地方还站着一只灰狼,张开血口向这边窥探哩!小张提着猎枪向前靠近,灰狼见事不妙,把腿就跑。小张抬手举枪,随着枪口上喷出的一缕青烟,灰狼向上一跳,从山坡滚下来不动了。这时,在猎狗的协助下,我也把小狍子生擒了。我们来到灰狼毙命的地方,足见地上有一只大狍子的头和蹄子。原来,指导员在山下狍子经常喝水的小河边下了套子,还没等去解套,套住的大狍子却被灰狼“咪西”了。小狍子大概是不愿离去,也险些成为灰狼的佳肴。现在那只小狍子的伤口已经养好,成了黄金战士们的“客人”,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欢乐气氛。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是对黄金战士们野外生活的写实。这话一点没错,当他们为祖国从沉睡在地下的捧出一颗颗宝石,献出一座座金矿时,就开拔了。如今,这支探宝部队正奋战在“黑龙沟”黄金勘探点上,朋友,到时我再拿起饱蘸激情的秃笔,向大家继续报道黄金战士们那丰富迷人的野外生活和辉煌战果。
朋友!望期待着。
【文/陈延华,本文为作者向红歌会网的原创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