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平：我为毛主席开船

　　1966年7月16日，毛泽东主席乘坐“W506”交通艇检阅武汉市第11届横渡长江游泳大军，并畅游长江。这是毛主席最后一次畅游长江。

　　如今，当年为毛主席开船的战士胡建平回到武警武汉支队船艇大队。那时21岁的小伙子，现今已是两鬓斑白的老人。看到毛主席当年用过的物品和留下的老照片，老人讲述起毛主席最后一次畅游长江的故事。

　　没想到有一天能为毛主席开船

　　武警武汉支队船艇大队这次邀请我回来，为大队战士讲述当年为毛主席开船的故事，我的内心很激动。

　　2020年7月9日，我专程从老家福建赶回熟悉的大武汉，如约来到武警武汉支队船艇大队，看到战士们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我走进船艇大队荣誉室，老照片、老物件映入眼帘，当年为毛主席开船的一幕幕瞬间涌入脑海。

　　我从小在福建长大，后来在南海舰队当兵，是一名航海兵。1964年12月6日，我离开了广州，两天后，来到湖北省军区船艇大队。那时候自己是个青涩的毛头小子，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见到毛主席，并且为毛主席开船。但是这一天竟然真的来了。

　　1966年7月16日，那天是星期六，我记得清楚。上午8时20分左右，像往常一样，我们船队的党支部成员正在会议室研究下午的组织生活内容，突然一声电话铃响，打破了会议室原本的平静。时任湖北省公安总队副总队长陈福明打来电话，命令船队快艇迅速做好出航准备，有重要首长要坐船。我们会议室的成员都非常惊讶与激动，那是我第一次碰到这种大场面，当时只知道有重要首长要坐船，但我和战友们并不知道是哪位首长坐船，更不会想到是毛主席。

　　由于任务紧急，队领导商讨后决定用W506艇，该艇是当时我们船艇大队最好的交通艇。艇长30米，宽5.5米，由安徽省芜湖造船厂制造，属于乙型水上交通艇。

　　不巧的是，那天周六，驾驶经验丰富的班长刚好请假外出，一时联系不上。队领导临时决定换人，在官兵中选来选去，最终选择了刚刚加入党组织的我来开船，那年，我只有21岁。这个决定让我本就激动的心情又叠加了一层紧张感，真的非常意外。虽说我是航海兵出身，但在船艇大队还是新兵，刚到武汉两年，我很担心自己做不好，不能圆满完成任务。队领导一边鼓励我，一边安排其他战士协助我，我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出航前，船队安排了三艘艇，我驾驶的W506艇是最大的一艘，它的代号也是有讲究的：“W”是代表湖北公安总队，“5”是我们船队编号，“06”是6号船。还有一个W505艇，比W506艇小一点。另外，还有个小汽艇。

　　主席知道武汉有个“鲶鱼套”

　　上午8时42分，武昌造船厂3号码头开来了几辆小轿车。车队停下之后，毛主席从第二辆车上走下来。虽然间距较远，但仍能清楚地看到毛主席神采奕奕的面庞。全队官兵几十双眼睛看着毛主席，幸福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也在其中，心情十分激动。那天，毛主席穿着简朴，我一点也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毛主席。

　　毛主席上船后，在紧挨驾驶舱的休息室坐下。上午9时，武昌桥头打出了3颗红色信号弹，武汉市第11届横渡长江游泳比赛大军下水了。我也驾驶着W506艇通过壮丽的长江大桥水域，往下游方向驶去。快艇到武汉关后掉头往上开时，毛主席从休息室走出来，站在驾驶台前面，高兴地观看游泳大军同江水搏击的场面。

　　那时我在驾驶室开船，看不到毛主席，被遮住了，正好当时在照相，然后我就歪了下头，被记录下来了。在武警武汉支队船艇大队荣誉室有一张老照片，是毛主席站在船头眺望，他身后驾驶舱内有一个小伙子露出了半个头，那位小伙子就是我。

　　那时候，船艇大队的组建时间比较短。我隐隐约约听到，在甲板上毛主席问一位战士：“你学会游泳没有？”战士回答：“学会了。”主席又问战士：“你知道这个码头的名字叫什么吗？”战士回答：“我不知道。”而后，主席亲切地向战士讲解：“这个位置叫‘鲶鱼套’，也就是现在的武船位置。”我默默地想，毛主席居然连这个都知道，说明对武汉非常熟悉。

　　当我们的快艇慢慢地与游泳健儿接近时，毛主席站在快艇甲板上向他们招手致意。游泳方队中，不知是谁起的头，突然间喊出“毛主席万岁”，很快欢呼声与呐喊声响彻大江两岸，现场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场面非常壮观。我的心也随着欢呼声一阵阵激动。

　　毛主席着白色浴袍，站在快艇甲板上，检阅武汉横渡长江游泳队伍时，挥手向群众致意的瞬间，被新华社摄影记者钱嗣杰抢拍了下来，成了后来家喻户晓的主席畅游长江的珍贵历史照片，一度被翻印成彩色画报广为发行。

　　上午10时30分，游泳大军安全顺利地到达终点——滨江公园。这时，我突然接到上级命令：把船开到江中去，主席要畅游长江。于是我按照上级的命令，立即驾船往上游开去。当快艇航行到汉江口与武昌大堤口相对的江中时，已经做好游泳准备的毛主席从快艇的休息室向左舷后甲板走去。毛主席走到扶梯前，脸朝快艇背朝江面，一步步往扶梯下走去，他先在水里湿了一下，而后站起来，当水淹到胸前时，伸开双臂扎入波涛汹涌的长江。

　　主席的游泳技术真的很好，身体素质也很强，已经73岁高龄，还能在湍湍急流中游泳，时而蛙泳，时而侧游，时而仰游……身姿矫健，在江中镇定自若。当时我们这些年轻战士都很惊叹。当天，毛主席在长江里畅游了1小时5分钟，游程30华里。我看到主席上船后脸上毫无倦意，精神很好。

　　当天还有一个细节。毛主席站在艇外，穿着浴袍，出了很多汗。我看毛主席没凳子坐，就给领导报告：“我去拿个凳子给主席坐啊。”得到允许后，我就赶忙搬了一个小圆凳请主席坐。本来是要搬个椅子的，但是船比较狭窄，我只找来了一个圆木凳。当时船上有8个凳子，为了区分主席坐过的凳子，在毛主席离开以后，我拿红色油漆，在凳子背后专门点了个红点作为标记。

　　从上船到下船，船开了约4个钟头。回到船艇大队后，按照惯例，我们每个船员都要写航行日志，记录这一天的经历与感受，我也写了很多。54年了，正是因为有深刻的体验与日记的记录，很多细节仍然历历在目。后来我写的那本航行日志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

　　“W506艇”改名为“66—716艇”

　　为了纪念1966年7月16日毛主席最后一次畅游长江，“W506艇”后来改名为“66—716艇”。7月16日也被确定为毛泽东畅游长江纪念日。每年的这一天，武汉都会举行盛大的渡江节。

　　根据船艇技术的要求，66—716艇的服役时间应为24年，但由于它身份特殊，以至于超期服役近26年。2013年，经武警总部批准，66—716艇光荣退出现役。武警武汉支队船艇大队官兵专门在艇上举行隆重的告别仪式，向这艘英雄的水上交通艇告别。

　　2017年，武警武汉支队船艇大队将66—716艇移交给武汉江滩管理办公室。从此，66—716艇作为长江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永久陈列于长江之畔。

　　后来，长江博物馆复原66—716艇内部摆设时，专门征求了我的意见。66—716艇曾在20世纪90年代重新装修过一次。陈列在汉口江滩长江博物馆的66—716艇在复原的时候确定了“修旧如旧、原貌第一”的方针。现在我们在66—716艇内看到里面摆放的8个木凳，都是为了恢复当时船艇内部的原貌。

　　一看到66—716艇，我就会想起当年为主席开船的场景，所有细节都历历在目。因为，1966年7月16日，是我一辈子最难忘的一天。

　　（作者：胡建平，武警湖北总队武汉支队船艇大队原大队长；王荣海，《楚天都市报》记者。来源：“李享生活”微信公众号，原载《武汉文史资料》2020年10期。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图片来自网络，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