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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种棉花

2022-07-13 11:04:39  来源: 红歌会网   作者:范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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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时经常唱一首歌,有几句词至今未忘:我伲农民心向党,就像葵花向太阳,一颗红心一双手,要教大地变粮仓,种出棉花天下暖,种出粮食遍地香,一年更比一年强,集体化道路宽又长哪么哎咳哟”。这首歌源于上海郊区某文化站,浓浓的乡土味,同学们大多喜欢,只要一人起音,大家就会附和,唱的欢快活泼。

  种粮种棉,求温求饱,民生之需,农民天职,无论地里种什么庄稼,都会认真贯彻“八字宪法”,整个过程,“土肥水种,密保管工”,一字不拉,一丝不苟。

  1966年初中毕业回家,第二天就扛着锄头跟“老年组“脱花”——就是在棉花地里边除草,边松土,边间苗。随之也学得了不少与之相关的知识。

  棉花是生产队里最主要的“经济作物”,卖给国家,一斤棉花的价格要比稻谷、麦子甚至油菜籽贵数倍,生产队年度分红单价的高低,完全取决于棉花的收成。从下种开始到采摘入库,社员们都兢兢业业,一以贯之地用心用力的。

  “好种出好苗”。每年,精选的“保种棉花”经轧花厂加工后,棉籽全部返回,按劳动力分到各家各户,利用冬闲时节,一粒一粒存去劣优,过年后由生产队长、报关员统一验收,把关入库,我曾亲眼目睹分拣不认真、落下的瘪花籽、病花籽过多而被责令返工、那几个当事人羞得面红耳赤,垂着脑袋,背着花袋离场的尴尬相。那时,偷懒耍滑使点小聪明,是很不得人心、见不得人的。

  合格的棉花籽要浸种,要消毒,然后要与河中乌黑的淤泥略加点磷肥钾肥拌和,一粒一粒莰入干淤泥制作的“营养钵”内,放置于尼龙布遮盖的大棚里,冷空气南下或阴湿天要保温,气温升高了要揭下尼龙布散热,“催芽”期的呵护,犹如伺候坐月子的她大婶。麦子收割前后,打出一排排、一行行洞穴按入,幼苗就稳稳地落地生根了。

  种植棉花要获得好收成,“八字宪法”必须全程贯彻,全程衔接,在“管”这个方面还得加强和着力,一是除草。二是治虫。

  棉花开始的发育生长期,正是杂草孽生的旺盛期,因为棉田是隔年施肥肥力充足,因此,那些什么“大头沙草、盘旗秧、水爬藤、草猫筋、木牌草、老芜藤”啊等等的野草,会捷足先登争抢肥力,长势之快之猛,比稚嫩的棉苗要霸气得多,野蛮得多。记得我们隔壁的第六生产队有处低洼地,因为连续暴雨遭淹,水退之后一地的杂草乱藤,所能见得到的棉苗根歪叶黄,可怜巴巴,如果不是社员及时的救援之手,是很难逃出夭折厄运的。所以,从营养钵移到整枝、摘去顶尖到开出花朵,大约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几乎要花一半的农时在棉田锄草,只要下过雨,就需锄一遍。

  棉田锄草,具有一定技术含量。

  首先,是眼明,下到地里,对夹在苗间的杂草分布、品种、长势一目了然,胸中有数,下手不盲目,不蛮干。

  其次,是心细,锄头绕着根部转,野草务必除尽,棉苗不能碰伤,尤其是在长出“牤萤角(花蕾)”后,那就必须百分之八地保证它成活。

  之三,是手巧,根据杂草大小、入土深浅、与棉苗的距离,和松土培土需要,均衡把握挥锄的力度和角度,若有锄不到之处,得弯下腰来用手拔除。

  所以,我们这些“童子军”在学会“脱花(锄草)”这项“轻腰重生活”中,不是因为棉苗根部除草不尽而挨批,就是因为误伤棉苗而挨骂。

  尽管咱们勤着锄草,但野草还是非常顽固地要“与棉并存”的,因此,即使在棉花白花花登场之后,队里还是要在国庆节后立冬之前组织社员下棉田至少拔两次“秋草”,是不容许把稗草等留给下一年的,外婆说,秋里拔掉一棵,明年可要少拔一墩。

  种棉花的另一桩要事,是治虫。从蚜虫到红铃虫,要喷洒好几次杀虫剂,那时队里成立了专门的植保组,一色的女青年。每天从十点半十二点半,太阳光最炙热的时候,喷洒的“一六零五”等农药是剧毒型的,她们戴着口罩,背着三十斤重的喷雾器,走马灯似地在棉田里穿梭,汗水湿透了的衣服,转眼被烤干,转眼又湿透了。要不是体态强壮的“铁姑娘”,这活儿一般人是担不起的。

  整过枝,棉树一层一层长高、分叉,开满了粉红色的、紫色的、菊黄色的鲜花,不久就结出棉桃,处暑时节绽开白茫茫一片籽棉,社员们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地摘棉花,摘了开,开了又摘,一直要摘到近霜降。我从小就跟着外婆、母亲摘棉花,练出了“一眼三朵”的采摘本领,就是左手采一朵、右手摘第二朵,眼睛盯着第三朵,创下过半天摘了68市斤的生产队记录。

  种棉花,出大力,流大汗,我饱尝过艰辛,也分享过快乐。那时,我们江镇人民公社的皮棉亩产量在上海郊区可是名列前茅的(咱郊区的植棉冠军是南汇县的泥城公社,他们的党委书记或者革委会主任曾经出席过周总理主持召开的全国棉花工作会议),我们东滨村则总是在公社里稳稳地居于前三名。“三秋”时节,公社广播站每天晚间要播出棉花收购进度表,男女老少都会不约而同一起收听,为我们东滨大队棉花年年丰收而击节称好,欢欣鼓舞。

  当然,棉花种植不仅把我的身体磨练得棒棒的,还使我获得了把所学课本知识与实践结合起来、认识主客观世界的能力。

  一是弄清了“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的道理。种植棉花,咱们手里的锄头不到,疯狂地孽长着的杂草,是不会从棉花身边消失的。

  二是锄除杂草,既不能粗枝大叶掉以轻心,也不能指望它与棉苗“和谐相处”而心慈手软,倘若你这一回因为疏忽而留下一株草苗或者只是“剃过头”而没有除根,一场雨后,说不定它会蹿得比棉苗还高出一头,是决不能让它自由泛滥的。

  三是对吞食棉苗的各色害虫,歼灭它们一定要“稳准狠快”,坚决“清零”。尤其是那蚜虫,看起来一把至少能捏死几十只,但这类小东西发起疯来,要不了两天就能把整块整片的棉花啃得枝枯叶败,而红铃虫则都能钻入棉桃,隐匿在“花朵”里,棉絮被吸走营养后就变成了硬邦邦的“脚疙头”,根本开不出雪白雪白的棉絮了,农民种地为什么?他们可能与它们“共存”吗?

  那时,我荣幸地被大队党支部聘为学毛选辅导员,在解读一些语录时,就把在棉花种植中的所悟所得与学习班成员们作了交流,大家都认为我“深入浅出”,讲得蛮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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