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们加了10块
早晨六点到人才市场找个临时工做。虽然叫临时工,可许多的厂却是经常用。转悠了会,听到一中介说210,干十个半小时,我一听可以便去了。
北风呼呼地刮着,人来人往,却没人在这个中介面前驻足,中介便改用大喇叭喊220,十个半小时,给你们加了10块。刚加钱没两分钟,喇叭就被早起的城管给顺走了。中介不得不用自己的喉咙在寒风中喊着220,十个半小时,早八点半到晚八点。(干活时我问了之前来过的人,说其实每天都是220。)
准备发车时发现还缺人,中介便加紧忽悠了几个人,这几个人跟着上了车。工作结束后他们纷纷吐槽说,“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
我都看在眼里
刚来要干啥还没确定,就听到一边响起了争吵。
“我来这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受气的!”一个女员工哭诉。
“你先去干活,这事先别管了!”主管似的人物劝解。
女工还是大喊着想要把事情解决了,主管也提高了他的分贝:“谁干活认真,我都看在眼里,干得好我会给他好评价。”可是主管这一天就来了两次,开始一次,结束一次,他是怎么都看在眼里的,我不得而知。也许是今天只来了两次,之前来的次数更多?
女工还是不依不饶地大喊哭泣,发出模糊不清的词句,主管一下子就怒了:“想干就去做,不想干就给老子滚。”这句话终于起到了震慑作用,女工不哭了回到了岗位。
砍玉米
分配给我的活是砍玉米,先把一大袋玉米搬到刀俎上,划开袋子把玉米倒出来,然后用砍刀把玉米头和玉米屁股给砍掉,然后扔给剥玉米的人。这算是较为正式的派遣工。旁边还有一个看着我们干活的领班,他经常出去溜达。
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干。砍得重体力消耗快,砍得轻又砍不断,得既不重也不轻地砍;砍得多浪费力气,砍的少不好剥,得不多不少地砍,才能得到刚好的玉米。
没多久我便绝好地掌握了砍玉米的窍门,但耐不住反复挥动,手也会酸痛,如同优秀的百米运动员也架不住马拉松的消耗一般。
手臂酸痛,渐渐地我的速度满了下来。旁边一个好心派遣工叫我去剥玉米,他来砍玉米。我推脱说,你去帮旁边的大爷砍吧。大爷也推脱说不累,可是我看到他脸都有点泛红了。又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好心人又问我要不要帮忙,确实有点累了,这才让他帮我。见派遣工都是好心人之后,大爷也让他们帮忙了。我和大爷差不多陆陆续续砍了6到7个小时。
旁边一个坐在机器上的大姐问,真有那么累么,我说真的,大姐看起来不太相信。毕竟实践出真知,她没做过,只是坐在一旁说着闲话。不过在看到好几个派遣工都尝试了一会,都表示累了,大姐又露出相信的神情,看来砍玉米确实很累这一真理已经树立在大姐的心头了。
领班
和我一同砍玉米的大爷有60岁了,有一个孙子,他和他老伴一起来这里做临时工,和一起干活的派遣工不是同一拨人。
今天这一拨派遣工的领班比较人性化,干了几个小时就会叫他们出去透透气。他们去透气的时候,我和大爷也会有意识地放慢速度。领班也会和下属们聊聊天,从他们的聊天中了解到,领班一个月有1w7的收入,在当地有房子,说以前的收入更高,后来他的老板给他换了个名头,实际上还是干着以前的活,可收入下降了。
工作结束后,在一家小美食街又碰到了那个大爷,大爷和他老伴看了餐饮价格后就离开了。(基本餐都在十多块)
另一边的领班
另一边的领班,是个矮个子的女人。和最初印象相反,她的脾气异常暴躁,老是不停啰嗦,“快点快点,做不完就别想下班”(听说他们昨天就是十点多下的班,早上六点就要出勤),还嘲讽别人做事情很慢,不过也有个女员工被她逼急了,反讽说她个子矮。
走,去车上!
漫长的砍玉米工作终于结束了,派遣工在十多分钟前就已经走了,留下我和大爷把卫生打扫干净,一看表正好八点,我们就走出大门,找了个石头墩坐了下来。没两分钟中介过来了,问我们卫生打扫好了没,我说打扫好了。中介就向里面走去。
两分钟不到,中介又折返回来,恼怒地说,你们怎么没打扫卫生提前走了,要我们过去对质。站了一天难得坐会,我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和中介走到干活地点,原来是另一边的人以为我们也要帮他们干活,所以和中介说我们提前走了。经过我的一番解释,最终化解了误会,我们没有提前走。
然后我又回到了石头墩那坐着休息,又没两分钟,中介又过来说,一号厂房还没完工,让我过去帮忙。我慢悠悠地跟着中介。中介催叫我快点,但是他走的实在太快了,我没跟上。我和大爷两人在厂区里很快地找到了地点,不过没看到中介。
一到看表八点二十多了,一半的人站在一边歇着,另一半的老实人还在干。大家都议论纷纷,没在干活的说,多干十分钟还说的过去,这都多干二十多分钟了还不下班。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不干活的队伍。到八点半了,中介还没来,大家伙都在讨论这件事。
“明天不找这家中介了。”
“说好的八点下班就该八点下班。”
“是的,多干就要多加钱。”
“今天你让他占了半小时,明天它就敢占你一小时。”
终于,中介过来了,开始点名,点一个出去一个,在外边等着。外头渐渐聚集了不少的人,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走,去车上!”
“中介叫我们在外面等。”
“等他妈的,都他妈等了四十分钟了,走,去车上。”
几个小溪流大小的人群先走了,随后如同洪流般的人群也跟了过去。我原以为中介可能会以为我们“提前”走,克扣工资,不过参与的人多了起来了,之后中介还是按照约定标准发了钱。
大多数的劳动者都在忍耐着工作,这种忍耐并不是他们不想工作,而是工作时长和工作强度已经超出了人的限度。另一方面,在这种工作压力下,许多劳动者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尊重,资本家们只是表面上安慰你,希望事情不要闹大,一旦有闹大的趋势,他们的面目便会显露出来,开始恐吓你,威逼你就范。
当他可以“违规”地用打扫卫生让你多干几十分钟,下一次他就可以“合规”地提高劳动时长,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很小,甚至随便都可以被恶意克扣工钱,但是只要星星之火都汇聚起来,便可以成为燎原之势,谁也无可奈何。当我们面对不公正对待时,要勇于去发动群众一起斗争,我们只是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假如你听之任之,不敢争取,那么他们会心安理得地拿走你本该得到的东西。人奉献给上帝的越多,他留给自身的就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