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某地流动摊贩的调研报告

　　【编者按】疫情以来，为了活跃地方经济，解决失业人口的生计问题，各地陆续放开了对于流动商贩的管控，“摆摊经济”热闹起来，各种经营小吃、水果蔬菜、衣服鞋袜、首饰配件的小商小贩们涌现出来。

　　本次发布的调研报告，就是两位同志针对某地步行街商贩的调研。

　　我市重点高中位于空港经济开发区，校园旁本有一步行街，因靠近学校和本市最大工厂，有充足的客源，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一大批小摊小贩在此聚集。因有铺面的饭店价格偏贵且容纳量有限，小摊小贩们的聚集也确实地方便了学生和工人们的就餐。但自二零二一年五月底开始，空港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开始取缔小摊小贩，他们首先拆除了步行街的招牌，然后派城管来驱散小摊小贩。对此，我们分别对管委会，小摊小贩以及周边居民进行了调查。

　　一、对商贩的走访情况

　　第一天我和W同志对小摊小贩进行了调查，对象为八个仍留在步行街上的流动摊贩。

　　第一位受访者是卖馍夹菜的摊贩，经营者为夫妻两人，年过六十，家中有八十岁需要治病的老人，而孩子还在上学，两人是家中经济支柱。

　　其中大伯对政治表现出关注和热情，他认为取缔小摊小贩一事违反了国家提出的提倡地摊经济的精神，当我提及可以通过一些合法的政治手段如市长信箱或向人大代表反映诉求时，大伯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不信任，主要原因是认为建议了也没用。

　　第二位受访者是一位和蔼的叔叔，主要经营烤冷面等食品。他年龄三十五左右，家中孩子还在上学，也是家中经济支柱，但幸运的是家中老人身体都很健康。他与第一位受访人相同，几乎没有行使过自己的基本政治权利，并且较之第一位，对国家政治也几乎没有了解，对与自身有关的地摊经济等政策也一无所知。在问及对城市管理方面的建议时，他表现出了相同的态度，即只想好好做自己的小生意。另外，我们在与这位受访者进行对话的过程中第一次了解到了这条步行街的管理权问题，就他所言，之前城管只管理街口靠近人行道处，就算驱赶也只将他们赶入街内，之后就不管了，因为街道内部属于步行街原土地所有者——附近的村庄管理，而村庄村委会对摆摊一事并无干涉。而如今整条街都由城管管理，他们也就被迫迁入更内部。

　　第三位受访者也是一位大伯，经营馍夹菜生意。他今年五十六，同样是家中经济支柱，孩子已经毕业但还未找到工作，有一老人身体健康，生活压力主要来源于去年孩子结婚带来的房贷车贷。这位大伯来自靠近黄河的一个很偏远小村，很早进入城市打工生活，后来年龄渐长干不下去才来摆摊，至今也有七八年时间了。关于国家政治和城市管理他也与大部分受访人一样不了解，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第四位受访者是一个卖炸串的大哥，目测年龄三十岁左右，家中老人身体健康。他对国家政策等有所关注，但他认为就此次事件来看，国家固然有政策，但下面执行的如何完全没有保证，因此感觉这就是关注国家政策并不能帮助自己生活。

　　第五位受访者是一位大妈，卖的是鸡蛋灌饼，大概五十左右，仍在上学而老人已经不能自理，需要丈夫在家照顾，因此她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且生活压力尤其大。在我们询问政治相关的问题时她表现出抗拒，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些话题，在城市管理方面也是只想像以前一样。在我们调查的对象中似乎取缔摊贩政策对她的生活影响尤其大，而她对我们的采访也表现地最为抗拒。

　　其他三位受访人情况类似，在此便不一一赘述。

　　第二天早上W同志单独对步行街上一些卖水果和蔬菜的摊贩进行了调查，他们的经济状况和政治观念与第一天晚上的受访者大致相同，但不同的是他们却对城管抱有很大不满，同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一位摊贩告诉我们村庄的管理者之前向他们颁发了摆摊许可证，每年四千元，然而就结果来看这并不能使他们免遭城管驱赶。

　　二、对城管所的走访情况

　　第二天下午我和W同志对城管做了实地采访，在说明来意后，城管对我们的调查表现出积极配合，他们告诉我们不让摆摊有多方面原因。

　　（1）由于此条步行街位于空港且在我市的标志之一重点中学旁，领导认为这条街有碍观瞻，影响评选文明城市，这是此次事件的主要促成因素，侧面印证了前面摆摊师傅的说法。

　　（2）安全因素。小摊小贩们使用的燃具都是煤气罐，而学校旁属于人流密集区，极易造成安全风险。同时，由于我们学校之前发生过一次学生食物中毒事件，大约有十一人中毒，在此之后上级便对学校周边食物安全更加关注，而小摊小贩们的食品安全质量缺乏监管。据城管所介绍，有很多陪读的家长对小摊小贩的食品安全问题进行过举报，但我们在第三天便对此事进行了调查，与城管所所言并不相符，反倒是因为学校内部超市出售的三无产品和过期产品引发了食物中毒。

　　（3）其他方面。如摆摊遗留的污水和垃圾，造成的交通堵塞等。笔者认为这都是可以解决的问题，污水和垃圾可以与他们缔约要求他们自己处理，至于堵塞车辆则更是不合理，因为这条街道本身就是步行街，不应该有车辆通行。

　　据城管所表示，他们是从来不让小摊小贩在学校周边摆摊的，这是有规定的，但之前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的也不甚严，今天严格管理才算是正常的。在我们提及巷子的管理责任范围时，他们所说与小摊们所说相同，原先他们只负责靠近巷口的部分，此次事件之后他们与村庄村委会协调对整条街道进行管理。此外，他们对村庄内部发的摆摊许可证并不知情，他们说如果是在此之前，村里的事他们管不到，他们只管巷口，而在此之后他们不允许摆摊，自然也不会发什么摆摊许可证。最后，我们还了解到为了评选文明城市整顿市容，他们经常夜不归宿的工作，除了管理小摊小贩，还要参与违规广告牌的拆除及旧城区的改造，他们也希望其工作能得到群众的支持。

　　三、对步行街附近学生家属及居民的走访

　　第三天我和W同志对步行街附近小区的陪读家长和居民进行了采访，采用问卷调查的形式，问题主要是关于小摊对生活影响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小摊的食品安全问题以及是否支持保留小摊。除了家长和居民外，我们在调查过程中也收到了下班的工厂工人以及学校教师的反馈。

　　由于此次被取缔的不仅有卖食品的小摊小贩，还有卖水果和蔬菜的小贩，因此绝大多数受访者都认为小贩的存在是利大于弊。在食品安全问题上，四十位受访者中只有一人吃过后有拉肚子的情况，而二十多位受访的陪读家长都没有经历或听说过小摊小贩有食品安全问题。至于摆摊遗留的垃圾，受访者普遍认为可以通过有效管理来解决，而没必要取缔。受访者表示堵车问题对生活影响并不大，一是因为步行街本就不应让车辆进出，二是小摊小贩们的摆摊时间并不长，造成拥挤的时间大概只有早晚高峰的一个小时左右。关于是否支持保留小摊，四十位受访对象中有三十五位认为应该保留，一位认为不应该保留，四位（其中包括我的班主任）认为可以进行更合理的规划，而非一刀切式的粗暴取缔。

　　第四天我就街道原先的管理问题进行采访，主要是了解步行街收费颁发摆摊许可证的事情。我最初想找村委会采访，恰逢村委会没人，便便以电话形式采访了网格长徐先生（该村实行网格化管理，网格长可以近似认为是村长）。而徐先生所描述的情况与之前了解的情况都不相同。

　　据徐先生所说，步行街一直都归城管队管理，村委并无管理权，此条街道也不属于村管辖，当我提及有人收费发摆摊许可证时他说不知情。此处即有疑点，因为我曾在某摊贩处见过所谓的摆摊许可证，其上不仅标明了摊贩向村中所交金额还有村委会的公章，作为网格长徐先生不应该不知情。之后，徐先生分析可能是某些村民的个人行为，他还告诉我村里对摆摊并不排斥甚至欢迎，因为好多村民也以此为生，如今小摊小贩被取缔他们也很遗憾。

　　四、总结

　　通过此次调研可以看出，流动摊贩们为了讨生活实属不易，他们往往起早贪黑辛勤工作。

　　工作时间长。第五位受访者（那位大妈）表示每天早上四点起准备食材，五点出摊并制作预订的早餐。上午一直忙到九点左右，这之后到下午一点只有零零碎碎的顾客，中午一点午饭高峰期后收摊休息。四点左右准备下午的食材，五点出摊一直忙到十一点左右。

　　经济方面，第二位受访者所说，整改前每天将近有四五百的收入，整改后降低到每天两三百。这些收入是家中主要收入来源，主要用于赡养老人和抚育孩子。同时，他们的收入存在较大不确定性，生活离崩溃可能就只差一场大病或一次创建文明城市。

　　摊贩们大致属于城市半无产阶级，即使过了一百年，毛主席的描述也仍未过时：“他们是农民中极艰苦者，极易接受gm的宣传。小手工业者所以称为半无产阶级，是因为他们虽然自有简单的生产手段，且系一种自由职业，但他们也常常被迫出卖一部分劳动力，其经济地位略与农村中的贫农相当。因其家庭负担之重，工资和生活费用之不相称，时有贫困的压迫和失业的恐慌，和贫农亦大致相同。店员是商店的雇员，以微薄的薪资，供家庭的费用，物价年年增长，薪给往往须数年一增，偶与此辈倾谈，便见叫苦不迭。其地位和贫农及小手工业者不相上下，对于gm宣传极易接受。小贩不论肩挑叫卖，或街畔摊售，总之本小利微，吃着不够。其地位和贫农不相上下，其需要一个变更现状的gm，也和贫农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