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财政司司长曾俊华于25日公布2015—2016年度财政预算案。笔者观察香港预算案已有二十年,一路以来倍感失望,对此次预算案几近无语。
香港去年获得不俗的财政成绩,财政盈余高达638亿港元。很遗憾,不是源于制度创新或产业发展,而是源于大规模资金涌入。三十年来,香港的财政荣衰,主要依赖资本净流量,净流入多则财政状况良好,净流出多则财政状况堪忧。香港幸也不幸,近两年竟然受惠于大陆资本流出(原因你懂得),香港的资本净流入规模创历史记录。结果,楼价飞涨,股市热络,游客如织,服务业畅旺。与之对应,香港产业空心化情况愈发严重,香港创造价值的能力持续弱化,香港已经无法自行调节自己的经济了,香港的财政极度依赖外部经济环境。一句话,问题重重,危机四伏。
香港财政已经成为看守型财政,不作为的状况早已成为常态。令人震惊的是,香港政府竟然对重大政治事件的经济影响熟视无睹。预算案必须真实反应经济现实,这是财政工作最基本的准则。很遗憾,本年度预算案竟然对“占领行动”对经济和财政的影响未有任何评估。考虑到“占领行动”对经济的深刻影响,我们判断香港财政收入的损失应该不低于三百亿港元,也就是说香港在去年如没有“占领行动”财政盈余可能超过千亿港元。香港财政当局的“疏忽”是不负责任的,香港的老百姓不知道“占领行动”的严重后果,中央亦无法评估“占领行动”的经济影响,这无疑对于市民和中央都会形成严重的误导和误判。
港人津津乐道香港在全球的自由度排名。港人却不知道香港财政制度的卑劣程度。香港的税赋结构在现代文明中堪称负面榜样。首先,香港超级地租是世界级水平的,居民广义税负接近北非中东动乱地区,普通市民的生活质量处于持续下降的历史过程。其次,香港没有明确的产业政策,香港的财政支出仅仅用于看守既有制度,香港政府除了偶尔派糖之外并无前瞻性规划,香港的年轻人在产业空心化的进程中毫无希望。最后,香港政府没有风险意识,对美元转强和中国经济放缓并无预案,对即将到来的资本净流出没有应对措施,一旦遭遇重大政治危机和经济危机将束手无策。守夜人,至少要守夜啊!自由,并不等于懈怠啊!
毋庸讳言,香港是一个高度商业化的城市。在一个高度商业化的城市中,人们往往容易陷入微观利益而忽略宏观规划。世界在变化,中国在巨变,香港看守既得模式,无异于自绝于发展和进步。五十年不变,不变的是创业和创新的精神,绝对不是抱残守缺地坐吃山空。况且,说好了五十年不变的,可是1915年开征的遗产税竟然被取消了。2006年,香港立法会经过三读通过了《2005年收入(取消遗产税)条例草案》,在香港执行了百年的遗产税寿终正寝。看来,掠夺市民的制度五十年不变,遏制富豪的制度是说变就变的。取消遗产税,是一种道德宣誓,这个高度商业化的城市在道德上彻底堕落了。一个道德堕落的地方,能守住法律制度吗?政府的不守规矩,带来了市民的蠢蠢欲动,“占领行动”难道仅仅是偶然吗?
许久不评论香港经济了。评论也没有多少实际意义。香港的管治阶层已经异化为橡皮墙了,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相应的回响。香港的普通市民早已经麻木了,铺天盖地的舆论洗脑固化了思维定势,老百姓本能地认为是回归导致了一切问题。需要审问的是,我们验收过香港的回归工程吗?一国两制,一国落实了吗?我们真的在行使国家主权吗?我们拥有香港的财政主权和金融主权吗?我们不应该思索一下,到底是谁在行使香港的财政主权和金融主权呢?港人治港,港人在哪里?港人难道不包括普通市民吗?取消遗产税难道不需要公投吗?市民难道就应该上缴世界级的超级地租吗?到底是谁在香港行使着香港的市民治权呢?主权不在国,治权不在民,我们十八年来在忙什么呢?难道,是忙着取消有良知学者的专栏吗?我们都不评价香港经济了,香港的经济危机也就不远了。
香港,在金融意义上,是中国的山海关。人民币国际化,香港是出发地;中国金融防御,香港是第一道防线。中央政府应高度关注香港的经济问题,关注的意思就是让知识分子说话,就是让既得利益集团安静一会儿。香港的问题并不复杂,笔者写过两篇文章《香港的超级地租》和《回到一九八三年》,比较系统地分析了香港的财政金融问题,希望那些文字能引起有关方面的注意。中央政府重视香港问题了,真正抓住香港问题的本质了,解决香港问题的方法并不复杂。一旦思路对头了,领导组织到位了,香港可以在很短时间里重新腾飞。
希望,此文是笔者最后一次严厉批评香港预算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