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 | “20年后拦路扇老师耳光”：教育的出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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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一条“男子20年后拦路扇老师耳光：还记得以前咋削我吗？”的消息被刷屏。

　　网传视频及所配字幕显示，在河南省洛阳市栾川县的一条路上，毕业于栾川县实验中学的一名男子自称叫常某，将车停在路边，待当年的老师骑电动车经过时将其拦住，让同伴在车旁持手机拍摄，然后自己一边扇老师耳光一边骂，“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咋削我你还记得不记得?知道不知道?过去十几年了!”、“以前你咋当的老师?”

　　被打后，该老师没有还手，仅是嘴里喏喏地说“对不起”。

　　事后，常某在网上回复网友，谈了自己打人的原因。他表示当时自己并没有喝醉。20年前在就读实验中学的时候，因为自己家里无权无势又没有钱，被这位老师肆意欺负，践踏尊严，踩在脚底连踹几十脚并踹头，但当时的他无力反抗，直到现在成家立业了，心里还是过不了这件事，他表示这个噩梦一直伴随了自己20年。

　　常某在解释完自己打人的原因之后，多位同学也发声力挺，证实被打的这名老师当年曾经当着全班的面殴打常某，把常某从教室的前面直接踹到教室后面，“虽然老师教育孩子踹一脚也正常”，但是这名老师对学生的殴打实在太过侮辱性，并且还曾经频繁对一名女生扇耳光，导致该女生最后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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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幅基督山恩仇记式的画面当然引起了网络舆论大哗。

　　中国有“师道尊严”的传统，也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封建时代家里堂屋的牌位上，往往写着“天地君亲师”字样，可见老师地位之崇高。

　　新中国成立后，孩子们被称为“祖国的花朵”，教师则相应地有了“园丁”的荣誉和“人民教师”的称号，备受尊重。

　　所以，打老师，最容易引起公愤。

　　但是，网上的反应有点出人意料。请看截图——

　　必须强调大多数老师是好的，也必须指出无论这位常先生对当年的老师有多么大的怨气，采取这样的方式报复老师都是错误的，应该受到法律追究。

　　在肯定这两点之后，我们也应该承认，教育的腐败、教师的腐败，的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既没有受到重视，也没有什么有效办法。虽然年复一年地过“教师节”，但教师在社会公众的眼里，甚至在自己的学生眼里，早已失去了光环和尊严。

　　如果这位常先生和“诉苦”的网友所言属实，那么我们至少可以确定在当下的教师队伍中至少存在这样几个问题：

　　第一，  根据家长是否有权有势，是否有钱等，非常势利地对待学生；

　　第二，  把身为一个教师所拥有的对学生的管理权、教育权，做为“寻租”的手段，以明示或者暗示的方式，向家长索要好处；

　　第三，  暴力对待学生，把学生当成一种麻烦、出气筒。

　　在师生关系这一对矛盾中，学校和教师无疑是矛盾的主要方面。由于前述三个方面的因素，结果老师视学生如寇仇，学生视老师如蛇蝎，构成了全世界最奇特的师生关系。

　　以常先生和他的老师而论，究竟结下了多大仇啊?居然耿耿于怀十几年，不出这口气，就始终过不了这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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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生关系为什么会走到了今天?

　　教师这项工作和医生类似，是最需要道德情操的“志业”，而不仅仅是一个饭碗或一项谋生的职业。

　　为什么呢?

　　原因有两个：

　　一是相对于未成年的孩子来说，教师处于绝对强势的地位，孩子缺乏和教师博弈的能力。如果教师无德，孩子只能备受伤害。

　　二是“身教重于言教”，教师的言行会给孩子带来终身的影响，并进而影响到全社会的道德水准。

　　但遗憾的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启动的教育产业化改革，恰恰是沿着一条去道德化的路径演进的。

　　2006年3月，时任教育部新闻发言人的王旭明就曾经用“买东西”来比喻教育，“就好比逛市场买东西，如果有钱，可以去买1万元一套的衣服；如果没钱，就只能去小店，买100元一套的衣服穿”。

　　这番话，说得简洁明快，干脆利落，道出了“产业化”改革的真谛。教育既然是一种消费和交易，没有任何崇高性，那么教师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对待学生及其家长也就顺理成章了。

　　只是这项政策的设计者没有料到的是，教师和学生因此成了双重受害者——教师失去了社会尊重，学生的心里则留下了终生的阴影！社会则出现了到的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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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中国成立后，脱胎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中国教育，在师生关系方面，主要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去封建性，建立更加平等的师生关系。

　　所以，反对片面的、绝对的师道尊严，反对“五分加绵羊”，培养学生的独立人格，就成为教育革命的重要目标。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上中小学的那一代，可能都会记得“一个小学生日记”事件，由此掀起的大讨论，引起了全社会共同关注教育和师生关系问题。【点击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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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之后，尤其是九十年代后期以来，师生关系的封建性在尊重传统文化的名义下强势复归。

　　一些学校甚至恢复了跪拜礼，《三字经》、《弟子规》等包含了很多封建糟粕的东西又在没有任何批判的情况下被作为经典来推崇和诵读。

　　师生关系的封建性再加上教育的功利化、腐败化，无疑会令那些无钱无权无势家庭的学生和家长倍感屈辱，艰于呼吸，其后果之一就是师生关系的暴力化，就是我们看到的常先生打老师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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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的问题，可能比经济问题更严峻，更需要下大力气来解决。

　　“学生20年后拦路扇老师耳光”事件，比“一个小学生日记”事件要严重得多，更需要一场全国性的大讨论，来为中国教育寻找到一条出路。

　　一个国家，哪怕其他领域出了严重问题，甚至在战争中失败，但只要教育还在坚持，文明和文化的火种就还在传递，就还可以期待重新振兴的那一天!

　　但如果教育溃败了——十几年后学生见到老师，不是感恩、拥抱、流下热泪，而是打耳光——那真可以说是危若累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