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之：纪念金庸先生

　　金庸先生10月30日去世了，享有94岁。

　　金庸先生，本名查良镛，是当代武侠小说的扛鼎作家，在港台武侠作家梁羽生古龙等作家中，著作颇丰，成就最大。他的作品读者编成了一幅对子：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十四部主要著作，在海内外华人社会，拥有数不清的读者，多数拍成电影和电视剧，如《射雕英雄传》等几部曾翻拍了数次。金庸也成为当代武侠的代名者，誊之大侠，香港授予他大紫荆勋章。

　　金庸和梁羽生的武侠小说，改变了传统武侠小说单纯复仇嗜杀的风格，开创了"以侠胜武"的思想，将武侠小说提升到正义，爱国，爱民的侠义精神上，脱离了旧武侠小说轨道，且成就最大，创作了许多"以侠胜武"的形象，金庸笔下的如乔峰，郭靖，令狐冲，都是人们喜爰的人物形象，在他们身上集中了侠义的许多美德，从小说到影视，这些形象也成就了演艺员，如黄蓉的经典扮演者翁美龄，还有小龙女的李若彤。金庸去世，有电视台播放83年版的《射雕英雄传》，以示纪念。

　　金庸的武侠小说属于通俗小说的范畴，创作的武侠世界更象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在武侠世界里，武侠人物只生活在侠客们自己的世界里，脱离柴米油盐和官民交织的现实社会，不大识人间烟火，但又通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精神，将侠义故事又与历史联系在一起。金庸将创作虚构在元末、北宋末，明清等时期，用武侠世界展现一段童话般的历史故事，典型如《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鹿鼎记》等等，这也让他的小说成为人们所喜爱的一个历史因素，看似有几分的历史真实。

　　金庸是博学的，他的小说人物刻画是在武学上传承中国传统的儒释道思想，郭靖是儒侠，扫地僧是释家的最高者，而张三丰则代表了道家，用他的三部作品来反映，则《射雕英雄传》对应儒家，《天龙八部》对应释家，《笑傲江湖》对应道家。还用大量的医学描写，阐释中医的阴阳学，经络学，药物学，针灸学等，虽有荒诞，但用“中医江湖”来提升武学的虚幻境界，塑造不同的武侠人物。

　　金庸用笔创造出了一个十分精彩的“武侠江湖”的全息世界，时至今日，五十年不衰，无疑，金庸做到了不朽，他是新旧武侠小说的集大成者，恐也是后来者难以超越的高峰。

　　大陆引入金庸武侠作品，是从八十年代初开始的，经领导人的接见，又加大了流行力度。

　　应当说，中国社会前期并没有它流行的思想基础，其影视作品基本制作和放映的是革命题材和新社会现实题材。金庸走进大陆，是时代造就的，这不只是禁放的问题，而是它契合了开放早期整个民族心理的需要。

　　如果说从流行武侠的源头查看，1982年的电影《少林寺》算是第一个，之后从香港引入了电视剧《霍元甲》、《射雕英雄传》、《再向虎山行》等，同时也拍摄了许多武打电影，除了《少林寺》外，还有《少林寺弟子》，《少林俗家弟子》，《南北少林》、《南拳王》、《武当》、《武林志》等一大批，当年武打风靡，诱惑很多少年离家出走去学武。

　　当年这些武打影视作品，除了造就了一批导演演员和金庸等作家，也造就了一个特殊年代，客观上也暗合了中国人的自卑心理，这自卑源于近代以来西方对中国百多年的欺辱历史。

　　向西方开放的早期，开放，潜意识里会认为自己不行，而怎么证明呢?除了有历史上的欺辱外，还可从不再受西方欺辱的当代，用武术来报历史的仇。因为武术是国粹，国人有而别人没有。所以那个时期的武打影视剧里，基本套路是弱者对强者，弱者先被欺杀，然后弱者学到一种厉害的武术，再找到强者报仇，最后战胜强者，这套路既用于对内，也用于对外，《武林志》和《霍元甲》《陈真》是对外的，用它打败了俄国大力士，打败了日本浪人。这是用武打报仇，在同期的历史题材上，《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等电影，也有意无意地配合了这种心理自卑感。

　　历史带来屈辱的民族自卑感，使武打一直热了几十年，今天还有些温，反映在当今拍的那些“抗日神剧”里的“手撕鬼子”，《抗日奇侠》里的绵纱掌功夫，也是传承下来的自卑感的继续，反却又笑话着“义和团刀枪不入”是荒诞。而前期反映人民是主体的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以及新现实主义的题材，早已经成为了过去。

　　金庸武侠小说的基本套路也主要如此，虽然人物身上比单纯的武打多了些侠义精神，但突出的仍是个人英雄主义，如乔峰。金庸小说的另一个特点，如梁羽生对此批评到：“人性虽然复杂，正邪的界限总还是有的，搞到正邪不分，那就有失武侠小说的宗旨。”金庸的小说更偏向娱乐和市场性，本质上还属于通俗小说。

　　受金庸的武侠描写的影响，现在拍摄的那些武打影视剧，没有很好地继承金庸的侠义精神，却大扬了金庸笔下的功夫，武功是越来越离谱了，回归到中国古典神话小说里去了，成了一幕幕的怪力乱神，出掌是炸雷，飞来飞去如“鲲鹏展翅九万里”一样。

　　金庸大侠走了，很可能他也将带走一个武侠时代。不过，他生前看到自己的作品走入了严肃文学的殿堂，但后面要经历怎样的检验，还再有没有推新者，他是看不到了。有这些成就在，金庸走得也一定很欣然。

　　谨以纪念金庸先生。

　　2018年11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