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架编好程序的机器,必须输入羞辱,输出微笑。”
今天,一条“20岁女收费员被骂哭,下一秒抹掉眼泪微笑服务”的消息忽然被刷屏。
这条半分多钟的视频被传到网上后,到今天早上,观看量达1.3亿多次,收获了722万点赞,10万多条评论,6.4万次转发。
几乎满屏的评论都是给小姐姐“加油”、称赞她“最美”、“最棒”。
看了这段视频,我心里却产生了强烈异样的感觉。
很想对那些称赞她“最美”、“最棒”、为她“加油”对那些人说一句——
够了!请不要再向她伤口上撒盐。
难道她不是刚刚受了羞辱,受了伤害,她最需要的是主张自己的权利,维护自己的尊严吗?
是的,她没有这样做,前一分钟,她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窒息,下一分钟,她又魔术般地换上一副职业微笑的面具,笑对下一位司机。
但是,做为旁观者,难道我们居然没有认识到,她这种违反基本人性,极度自我压抑的做法,不是因为生活太过逼仄,以至于完全失去了选择空间吗?
或者,她受到了过度的规训和奴化,已经麻木了,忘记了自己不是一架编好程序的机器,必须输入羞辱,输出微笑,而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
抑或这两种情况兼而有之?
我们从这段视频中,得出的结论居然不是要改善收费员乃至整个服务行业的工作环境,居然不是惩处那些无端辱骂她们的人,让她们能够有尊严地工作和生活?
为她点赞,无非是对她行为的肯定,无非是鼓励她接受这种不平等,以及由不平等带来的日常性的羞辱,甚至把平静地接受不平等和羞辱视为一种荣耀?
我们是不是走的太远了?
精英们需要一个永远对他们保持微笑的底层。
精英们需要一个能够无限忍受他们的粗暴、乃至暴虐的底层。
为此,他们发明了一整套的话语。旌表那些符合要求的草根,多年以前,他们甚至慷慨地赐给了武训一件黄马甲。
目睹了这一类的精细操作,鲁迅先生曾经深有感慨地问过这样一句话——
“蹂躏了她,还要她说一声‘谢谢你,大少’。这是禽兽干得来的么?”
许多人在慷慨地写下“最美”、“最棒”之类赞语,并且激情澎湃地在朋友圈转发的时候,可能下意识地把自己想象成接受微笑的人,但在现实生活中,更大的可能却是不得不输出微笑的人。
这才是这波“爆款视频”背后最可悲的秘密吧?
格瓦拉享誉世界的时候,有个欧洲人写信给他,问他们是否同谱同宗?
格瓦拉回信说:
“估计不是。不过,如果你听到世界上发生任何不正义的事都要气得发抖,那我想就是吧。”
今天,我们不缺乏狂欢的能力、点赞的能力、册封“最美”的能力,但是,我们还有“气得发抖”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