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坤：“先富起来”早已无法满足一些人的胃口

　　按：这是本人2019年9月份国庆七十大庆前夕写的一篇短文。当此之时，资本与权力之间正蜜里调油、打得火热，咱这样说话，实在有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之嫌。现在，有关资本的“垄断”、“扩张”、“操纵”等形容词终于问诸于世，这里就算放几句马后屁吧。

　　“让一部分先富起来”!

　　当年这是何等振聋发聩、撼人心魄的口号。七十年大庆种种回望，也有必要回望这句口号在中国的实践过程。据此， 人们不禁要问，这个目标得以实现了吗?

　　回答是完全实现了。现在有那么一部分中国人，不但“先富”了，而且富得流油、富得脑满肠肥，富得飞黄腾达。据报告，2018年中国大陆地区拥有亿元资产的超高净值家庭数量达到11万户，同比增长11.2%，其中拥有亿元可投资资产的超高净值家庭数量达到6.5万户，同比增长10.9%。对这些人来说，“先富”早已不是问题，问题是“先富”已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愿望与胃口了，在实现了“先富”的基础上，他们的欲望与诉求更加广大与深厚，并由此到来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影响。

　　从欲求的角度而言，这些“先富”起来的人基于巨额财富而突出了如下诉求：

　　其一，特权的诉求

　　富豪的社会地位与普通老百姓相比自然不同，但“先富”起来的富豪们并不以此为满足，他们还要求享有诸般社会特权，包括政治、经济以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举例来说，他们一般都要求享有在中国和西方发达国家之间自由流动的权力，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用脚投票”，哪里感觉舒服就呆在哪里，狡兔三窟乃至更多“窟”，在事实上成为拥有多重国籍身份的特殊人群。

　　其二，耍横的诉求

　　人们常说，有钱就是横。先富起来的中国富豪们虽然做不到出警入跸，但总得前呼后拥、大张旗鼓才行。举凡衣食住行，“先富”起来的富豪们都力压老百姓一头，都要别人让步、让位、让权，以此来彰显他们的高贵与尊严，就连城区街道开车，富豪们都经常要展现出异于常人的贵格与高调才行。在当今中国，老百姓时时处处都能够领教他们趾高气昂的身影。

　　其三，尽欲的诉求

　　在巨额财富的支撑下，“先富”起来的富豪们的各种欲望被空前地激发释放了出来，在现代中国演绎了花样百出的穷奢极欲活剧，譬如前几年“海天盛筵”式的选美派对，广东深圳一带所流行的喝生鲜人奶，由哺乳期的年轻妇女直接喂乳，等等。类似这样的美艳活剧在以前为人们所不敢想象，但在现代市场经济发达现如今的中国却屡见不鲜。富豪们的各种欲望被最大限度地满足，而他们的欲望又总是在得到阶段性满足后继续登上新的台阶……

　　所以，现如今中国老百姓已普遍意识到，“先富”起来已完全不能满足中国新兴资产阶级的胃口，在发财致富的道路上，富无止境，欲无止境，他们的欲望将始终澎湃发展泛滥下去，这是基本的趋势与规律。

　　这在当今中国造就如下几个突出问题：

　　第一、同中国的发展进步构成对抗性的矛盾

　　本来，“先富”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拉动力量，释放发财致富的欲望是社会内驱力的具体表现形式。但在欲求无止境背景下，“先富”起来的那些人作为一个阶层其欲求无限发展泛滥的结果，就形成了对中国发展进步的障碍与阻力。说起来有点滑稽，“先富起来”同中国的发展进步成了对抗性的矛盾，由驱动力量转化为破坏力量，这是一种矛盾转化，属于哲学上同一事物性质反向转化的类型。其具体原因在于，已经实现“先富”的人群开始不择手段地谋求利益最大化，这是当今中国腐败与黑社会问题的社会基础，“先富起来”的从原来具有积极和建设性意义转化为破坏性力量，这已成为惊人的历史现实。

　　第二，推动社会分化重组

　　现如今中国的阶层与阶级已经无法用传统意义上的阶级分析法来匡衡，应该说一切都是新的，工人阶级是新工人阶级，农民阶级是新农民阶级，资产阶级也是新资产阶级，笔者经常称之为现代中国的资产阶级，在此之外，还可以划分出诸多不同的阶层与类型的新阶级，他们彼此性状与特点差异巨大。

　　造成这种分化分裂的原因，追本溯源，起点与原动力还是“先富起来”。现在看，“先富起来”并非是一个经济学概念，更重要、更实质的，这是一个政治与历史概念，具有扭转社会方向与历史道路的意义。当今中国社会所发生的剧烈的历史转型与变迁，甚至远远超过“先富起来”设计者的想象与思维。这对中国历史及未来将产生何种影响，窃以为，恐怕已经不是当代中国人所能驾驭的课题了。这有点像当年辛亥革命的影响并非是武昌起义的革命者所能掌握的一样。

　　第三，引发到底什么主义发展中国的争议

　　究竟什么主义救中国的争议在中国持续了半个多世纪后而基本归于沉寂，接踵而至，究竟什么主义发展中国的争议随着“先富”进程向纵深发展而日趋激烈，或者毋宁说，究竟什么主义发展中国这一命题主要是由“先富起来”所引发，这样理解并不为过。这样一来，随着“先富”日益难以满足一些人胃口的现实，有关到底什么主义发展中国的争议必将持续而深入地展开，不可能被人为地加以敉平或者雪藏。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笔者并不是反对“先富起来”，其实笔者也满心想如同富豪大款那样“先富”，遗憾的是却没有那个本事，这就怨不得别人了。笔者所强调的是，中国已经到了必须正视“先富”所引发的诸般问题了，而这里所谓“‘先富起来’早已无法满足一些人的胃口”的命题，只不过是诸般严肃问题中小小的一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