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坤：中美关系的希望在哪里

　　中美关系持续紧张，越来越严峻，照此趋势发展下去，未来将发展成什么样子，希望在哪里，出路靠什么，这是很多人都相当关心的重大问题。

　　一、曾经充满渴望

　　中美两国各自对中美关系都曾充满渴望，如果仅仅只讲中国这一面而忽略美国那一面，则失于公允公平。

　　对于中美关系，首先是中国方面曾经充满美好的期待与寄托。改革开放初期，所寄予的希望是通过发展密切的中美关系推动中国走向现代化、实现富裕，“跟着美国的国家都富了”这句话就是这种思想最经典的表达。后来，随着中美关系不断深入，又先后推出“中美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具体表达是“中美共同致力于建立面向21世纪的建设性战略伙伴关系”）、中美新型大国关系、“重回正轨”等的类型设计，力图把中美关系塑造成国际关系良好的典范与样板，使中国从中得到应有的认可、尊重与平等，使之成为助力中国发展复兴良性的外部条件。

　　美国资产阶级统治者同样对中美关系给予厚望，他们一直指望通过中美关系促进中国右转，加速其社会演变，并通过持续不断的演变，使中国在政治上更加向西方靠拢，经济上对美国更加依附，军事战略上更加服从美国，这样的话，中国在战略上就等于被驯服了，就将成为霸权统治世界的助推力量而不是阻碍力量。美国从来没想把中国培养扶植成为美国的挑战者、竞争者，这完全不是霸权的本意。

　　但是，几十年过去了，实际的结果却同两国各自的期待大相径庭：一个梦碎幻灭——这是中国，一个失望焦虑——这是美国。

　　于是，中美关系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结果，“战略竞争”如同天上的雷声一般隆隆作响。看样子，中美关系即将要经受一场战略暴风雨的洗礼了。

　　二、过去的依靠什么

　　为什么中美各自对中美关系都有那么多、那么大的期待与寄托呢？

　　公正地说，这些期待与寄托并非出于天真和幼稚，客观上确实都有一系列根据。

　　在中国，一直以来都有很多人对中美关系信心充沛，即便今天也是这样。他们认定中美关系坏不到哪里去，无非如同钟摆、曲线那样波动，或者总有一个怪圈、魔咒动辄作祟而已（参见笔者2010年文章，《不要低估美国的战略企图》）。钟摆、曲线终究要回摆，怪圈、魔咒发作之后也要成为过去，于是，中美关系就会一切重归于好了。这些人之所以信心满满、不曾动摇，根据或者依靠如下：

　　一是依靠“共同利益”

　　有人认为，中美之间有着巨大的“共同利益”，一些人如同守财奴数钱一般，把中美经济贸易关系数来数去，感到这就是一个两国共享、共有的聚宝盆，实在太珍贵、太重要了。相比于这个“共同利益”，彼此之间的“分歧”微不足道、远远不可比拟，因而不足挂齿。这些人坚定地相信，中美之间的“共同利益”将把中美两国牢牢地捆绑在一起，是压倒一切的力量，因此中美不可能“脱钩”，也不可能发生武装冲突，彼此之间的关系只能越来越密切、越来越融合。

　　二是依靠“合作互信”

　　“合作”就是做大共同利益的蛋糕，让美国在中国发展过程中获得越来越大的实惠，让中国的发展惠及美国，做到两国“共赢”，由此把中美关系的未来锁定的“只能合作”这条出路上。

　　“互信”就是战略互信，中美两国通过各种沟通对话，彼此坦诚相见，倾心交底，让美国相信中国发展崛起不会破坏现有世界秩序，不会挑战美国的霸权领导地位，只会对此予以加强；让中国相信美国乐见一个繁荣、强大的中国，无意推翻和改变现行中国的政治制度与经济结构，从而做到战略上的互相信任、彼此依赖。

　　三是依靠时代主题

　　持这种观点的人认定，当今世界的时代主题是和平与发展，大家都一概在这个主题约束下行动，都必须服从这个主题。中国是这样，美国也是这样，中美关系也是这样，大家都把和平发展当作压倒一切的任务，把冲突与对抗丢到九霄云外，中美关系就可完全无虞而一路阳光灿烂了。

　　四是依靠说服讲理

　　还有人认为，即便美国霸权是帝国主义登峰造极的产物，即便霸权肆意欺凌打压、侵略成性，但中国可以向他们讲清道理，只要摇唇鼓舌，不惜磨破嘴皮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像当年丘处机说服成吉思汗那样，将霸权说服，人类世界就没有战争实现永久和平了，中美关系也就雨过天晴、云开雾散了。

　　五是依靠老天帮忙

　　这是一种不能不提及的依靠。有人的认为，尽管美国总想拿中国过不去，但中国总是运气极好，所谓“天助我也”。当年，恐怖分子策划了“911事件”，让中国获得十几年的发展做大的机遇，今后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件，也将让霸权无暇顾及中国。美军撤离阿富汗就曾经激起相当一些人这样的希望，在此之外，他们仍然指望天上掉馅饼，指望老天爷继续帮忙。

　　在美国，一些人之所以对中国寄予厚望，所依靠源于以下几点：

　　一是依靠经济技术优势

　　很多西方政客认为，在西方的经济技术优势面前，改革开放的中国如同一个充满知识渴望的小学生，只有亦步亦趋、照搬照抄的份，这样的中国完全可能为西方所左右；

　　二是依靠制度文化魅力

　　在此魅力之下，中国社会将在思想、价值、文化等各方面都大面积“西化”，在天安门广场摇晃中国版的星条旗就是很好的例子，这是政治演变中国的依据。这样的演变既具有现实可行性，也有可以援引的成功案例，西方政客与战略家们对此一度信心满满，曾经以为指日可待；

　　三是依靠“软实力”

　　“软实力”曾是一个很时髦的政治术语，但说白了就是手腕与伎俩，霸权倚实力为后盾，能得心应手在中国纵横捭阖，演出各种各样政治、经济与文化提线木偶剧，以此逐步把中国引导到美国所设计的发展轨道上来，这样美国就达到了目的。这样的做法也可行并且也有成功的案例为证。

　　俱往矣！上述中美两国各自的依靠依赖连同由此而来的希望，现如今一概都破灭不复存在了。尽管眼下两国内部都还有些人对上述各种依靠抱残守缺、不离不弃，但这些东西都已成昨日黄花，不再管用了，这已经成为总体性的趋势与方向。

　　三、今后的希望在哪里

　　中美关系今后的出路在哪里，所依靠的又是什么，现如今中美两国都在围绕这个课题做文章，中美关系也在围绕这个议题而展开。

　　美国方面的答案已经有模有样，那就是要用“战略竞争”来开辟中美关系的新境界、新天地。“战略竞争”是一浩大的全球性计划，这个计划是美国所精心设计，目前正全力以赴地进行推进实施，美国有信心、有把握从中获胜，具体的依靠就是实力。对此，白宫当局已经表达得十分清楚，那就是今后要从实力地位出发同中国打交道，这是美国对华战略的出发点与落脚地。可以说，在美国方面，有关中美关系的大政方针已经确定，今后只是具体落实的问题了。

　　中国方面似乎还没有正式的答案。外交层面官方的意见与表达，基本上还是过去说法的延续，包括“重回正轨”，“互相尊重”、“合作共赢”等，比较新的提法有两个，一是中国主张中美良性竞争。这是否意味中国已基本同意美国“战略竞争”方案而只是略作修正限制，眼下还不得而知；二是发展“理性稳定可控建设性中美关系”。这是有关权威人士的最新提法，具体内涵与操作路径是什么，眼下也不得而知。

　　但是，在中国的新型媒体与街巷坊间，现如今人们所广泛议论和研究的是对美斗争问题。面对霸权的打压与欺凌，中国不能屈服投降，这样做没有出路没有前途，而只能奋起反抗，在台湾问题上是这样，在南海问题上是这样，在高科技上是这样，在经济贸易上也是这样，至于香港、西藏、新疆以及什么民主、人权等问题上一概都是这样，都不能委曲求全、妥协退让。他们坚定认为，不经过一场浩大的较量，美国不会认可和接受中国的崛起与世界地位。按照这样的观点，中美关系出路和依靠，就是坚决的斗争，中美关系未来什么样，取决于斗争的能力水平，取决于斗争的结果，赢得对美斗争胜利，中美关系的前景将一片灿烂，两国关系可能要像当年尼克松访华那，再次打开大门；对美斗争不利或失败，霸权就可能再次打上门来，就将像当年的八国联军那样，或者类似于今日的俄罗斯。

　　斗争将成为今后中美关系的主旋律，中美关系的实际进程真的会是这样吗？

　　窃以为，这关于这一点，目前看仍然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仍然是一个得研究谈论的话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中美关系已经进入激烈动荡的历史时期，所谓稳定可控中美关系的想法，大概又是一个美好的渴望与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