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磊
(西南财经大学《财经科学》编辑部)
在2021年莺飞草长的3月,全国政协委员许进在两会上建议取消英语中小学主科地位:在义务教育阶段,英语等外语课程不再设为与语文和数学同等的主课,不再将英语或外语设为高考必考科目,禁止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参加非官方的各种外语考试。
许进先生的建议一出来,我“看”到了一片讨伐声:“又想回到WG” ;“一代不如一代”;“汉语还没成为世界主要国家学生们的必修课嘛”;“干脆也取消语文和数学的主科地位得了……”云云。
把许进的建议上升到“回到WG”的政治高度,我觉得比较滑稽。
众所周知,后人给WG定义的一大罪状,就是“上纲上线”。比照“上纲上线”的内涵和外延,把许进的建议扣上一顶“回到WG”的大帽子,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回到WG”么?难怪有人质问:“取消英语主科地位,动了谁的利益?”
“取消英语主科地位”,是不是就是“一代不如一代”,肯定不是“某斤”太婆说了算。比如美丽国的特没谱,天天唠叨“你们都不如朕”。很遗憾,这“不如”的唠叨不仅没把懂王证成最伟大的宇宙王,最后还把王冠弄折了。
汉语当然还不是世界主要国家学生们的必修课。问题在于,“汉语还不是洋人的必修课”是不是就意味着“英语必须是中国学校的主科”呢?更何况,“取消英语主科地位”并不等于“取消英语必修”嘛。
至于有人从“取消英语主科地位”的建议中,咋就气嘟嘟地推导出“也应该取消语文和数学的主科地位”,这样的联想未免有点做作。
反对许进建议的人给出的种种理由,或许不无道理,但我仍然支持“取消英语主科地位”的建议。我之所以支持的原因,与我从事高校经济学研究和教学的30多年的生涯有关。
晚近20多年以来,我越来越悲哀的感受到:在高校经济学专业相当一部分学生中,蹩脚的中文与流利的英语形成了极不对称的失衡。虽然这也不能“一概而论”,但至少绝不是个别现象。
我说的“蹩脚”,不是书写的蹩脚(如今电脑敲字取代了纸质书写,使得书法几近成为回忆),而是中文语法和标点符号的蹩脚,更别说什么“修辞”了。
尤其令我难以容忍的是,在我批改的研究生的大小论文中,中文语法的混乱和标点符号的乱用,已经到了几近无知的地步!记得我曾经问一位博士生:“为什么你论文中的标点符号,全都是点上一个黑点就OK了呢?”
有位研究生导师在博文中诉苦,说自己每每审阅学生的论文,都有n次想跳楼的冲动。其实我也深有同感。而我这样的同感,有很多就来源于学生论文中蹩脚的中文!
蹩脚的中文和流利的英语比翼双飞,并不是在大学中培养的,甚至也不是在学习知识的某个时期练成的。在我看来,问题的症结不仅与时代背景有关,更与学科设置的取向有关。
不论怎么挖掘,一个人的学习精力总是有限的。把英语抬高到母语的地位,让中国学生从小就像对待母语一样对待英语,甚至给与超过母语的“超国民”待遇,这样的取向若不导致出现蹩脚中文与流利英文的两极分化,那才是咄咄怪事。
经济学教科书不是说好要掂量“投入产出”吗?据教育部最新数据显示,中国孩子一年为英语必修课要消耗掉1637.8亿元,中国人每年学英语消耗掉的钱,至少能投资0.8个三峡、发射204个神舟航天飞船。
全民学英语,一刀切考英语,从小学、中学一直到大学,为什么中国人都要自觉或不自觉地投入那么大精力来学英语呢?
熟练掌握英语,不仅意味着你掌握了一门专门知识,而且意味着你高人一等。
我举一个例子,有位土鳖教授天天练习英语对话。我调侃他说:“你年过半百就别嘚瑟了”。
他苦笑着说:“学术会议能用英语发言,用英语对话,你就是牛人。有些海龟未必真有学问,但比我牛,地位比我高得多,因为他们讲英语。”
我听了之后,只有无语。
2017年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李光宇建议高考取消英语考试,理由是学习英语占用了学生大部分时间。
一听李光宇的建议,有人不干了:“不懂英语怎么和洋人交流?”
这就如同新文化运动中的桐城派遗老:“不懂八股文就没法写文章”。
在我看来,“不懂什么就没法写文章”其实是一种僵化的观念。
专业知识的平民化、非专业化是社会发展的大趋势。今天“无障碍翻译技术”(实时语音翻译技术)已经在应用,还在不断完善。要不了多久,它必将取代人工翻译,而且非常便捷。所以,网上调查,当年李光宇建议取消英语考试的提案得到了80%以上的人点赞。
我写这篇文章,并不是要反对学习英语。
我的意思是说,作为语言交流工具,学习和掌握英语当然是“必须的”。但是,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取消英语在中小学的主科地位”(注意:不是取消学习和掌握英语)不仅有益于中国的发展,也符合时代的潮流。
(2021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