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鹏：张主任讲“科学”吗？

　　这几天我全家都在病中，老人小孩都在发烧，而张主任天天上热搜，每天说的都是好消息：

　　什么“新冠疫情正在进入‘最后一程’，并最终会向季节性流行病转变。”

　　什么“我们即将走出这次疫情已成定局，这个趋势不会逆转。”

　　听到这些“好消息”，让我忍不住也得谈谈张主任这个人。

　　我最初对张主任其实没有什么意见。

　　因为我一向尊重“专业人士”。

　　第一次听说张主任的时候，还是在武汉疫情最危急的时候，他用非常互联网化的语言讲“把自己关在家里，把病毒闷死”，我甚至支持他这种接地气的传播方式。

　　当我听到他说：“共产党员先上，你宣过誓......”的时候，我也不反感，因为他自己也是共产党员......虽然我后来才看到另外一个视频，他自己说这是他的一种“宣传话术”，而且，他在2020年7月一次演讲中来了一句：“我战友去了武汉，就等于我也去了武汉”。

　　后来，他的言论就越来越网红化了，他说中国人早餐不应该喝粥，而应该吃肉蛋奶，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觉得他的情绪太激烈，表达太极端，好像和传统中式早餐有仇一样，至于吗？

　　再后来，他开始在各个领域、各个时间段指点江山、发表意见。

　　“张文宏”三个字，成了中文互联网最顶级的流量密码，只要他说一句话，立马就会被各路媒体搞成热搜第一，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的难度，哪怕是顶级资本打造的网红明星，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影响力，似乎他张主任“一言可为天下法”，只要他一发声，网上就到处都是歌功颂德的声音，“人民需要张文宏”、“唯一讲真话的专家”.......张主任简直成了中国的“圣人”。

　　我们来回顾一下三年以来张主任的著名言论吧：

　　2020年2月，张主任在接受《中国日报》采访时声称“认为新冠病毒是从武汉出现，而不是外国传入。”这就很奇怪了，张主任是个治病的临床医生，并不是专业的流行病朔源专家，你怎么就能确定新冠病毒的起源？

　　2020年3月，中国刚刚控制住新冠疫情，开始恢复正常生产生活，而美国的疫情却开始爆发，张主任在直播节目中说，“中国人根本不用为美国担心，美国的医疗系统一旦启动，检测和救治完全跟得上”。哪怕在美国疫情最严重，每天都要数千人死亡的时候，张主任依旧说“美国居于全球的公关卫生体系的顶峰，水平最高，居于全球的临床医疗的顶峰，医生的水平也是最高。”

　　2020年5月，张主任反对用核酸检测筛查感染者，他认为武汉完成全面核酸检测，至少需要5年。

　　他的原话是：“根本不需要对武汉人民们每人做一个核酸检测，你想干什么呀？武汉人民，我已经算过了，我一天给你做一万例核酸检测，武汉每天可以做一万例 -其实现到不了这个检测能量，我们现在到不了给武汉每天检测一万例的能量 - 我就算你给武汉一天做一万例，武汉多少人？一千五百万人，我要做一千五百千天，我要做五年。你如果是一个有逻辑性的文科生，你就知道这个事情不靠谱吧？”

　　最终，武汉千万人级别的核酸大检测，10天完成。最高峰的2020年5月22日，一天就检测了147万。

　　2020年7月，张主任说国产疫苗最早要明年下半年才能出来，而中国制造玻璃瓶比制造疫苗还要困难，言下之意是——“不能指望国产疫苗”。

　　很久之前，有人就“国产疫苗”和“进口疫苗”之间如何选择向张主任提问，张主任回答：“关于那个国产的汽车，还是一个进口的汽车，你们都能够鉴别，为什么一到疫苗你就不能鉴别？进口汽车和国产汽车哪个好？还用问吗？怎么到了疫苗上你们就糊涂了？”.......我很想请张主任多看看统计数据，看看今年国产车和进口车的销量对比。

　　2020年8月，张主任说美国各方面就是比中国先进发达，说“现在医疗领域里面，我戴着口罩、我们穿的防护服、我们测序用的机器还是美国的。”

　　然而在四个月之前，美国纽约州州长科莫就承认：“我们需要的口罩来自中国，我们需要的防护服来自中国，我们需要的防护面罩来自中国，我们需要的呼吸机来自中国。我们需要的检测药剂也来自中国。”可见张主任一没有做过调查研究，二没有和美国同行沟通好。

　　2020年9月20日，张文宏教授在复旦大学《共生与共存》演讲中宣称“新冠死亡（20万）并没有降低美国的人均预期寿命”。但是根据美国CDC的数据，截至2020年上半年，美国人平均预期寿命减少了一岁，降幅或达到二战以来的最高值。去年上半年，美国人的平均寿命为77.8岁，比2019年的78.8岁减少了一岁。今年所公布的数据显示，因为新冠疫情，美国的人均寿命下降了3岁。

　　2020年10月，张主任反对“新冠病毒会反复感染”，他说“全球新冠病例超4,000万，其中二次感染仅9例。”而据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在2020年3月1日至2022年4月6日期间收集的数据，这些数据来自于“443588名感染过一次新冠病毒的患者、40947名感染过两次或两次以上的患者以及530万名未感染者”。美国广播公司报道，数据统计显示，全美已出现超过160万例新冠再感染病例。各州的报告还称，越来越多的人二次感染新冠病毒，有些人是三次、四次感染，有人甚至五次感染新冠病毒。

　　此后，张主任就一直鼓吹“与病毒共存”，2021年7月，他说“你家里再干净，也得把门打开。”

　　2021年12月，张主任宣布：“这个冬季和春节，我们将和国际社会一起度过最后一个寒冷的冬季”。2022年1月，张主任又强调：“这是新冠大流行的最后一个寒冬”。

　　2022年3月，上海疫情爆发，张主任预言：“这次疫情与其说是冬季还没有过去，还不如说是倒春寒”。并且精准指出了“疫情的拐点很快就会到来”。这就是著名的“最后一个寒冬”+“倒春寒”+“拐点”！

　　经过上海抗疫一役，张主任的声望不降反升，他被各路财经媒体、记者们“封圣”，只要有人敢质疑他的话，立马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说“千万别让张医生消失”.......

　　特别是到了今年下半年，他和某退休主编成为“耀世双星”，南张北胡，已然垄断了整个中国的舆论话语权，成为了时代的风向标。

　　2022年7月，张主任再次放话：“美国每日确诊是中国的35000倍，却把日子过得花儿似的”。

　　自张主任成为“全民偶像”之后，他甚至连经济学都要插两脚，他早在两年前疫情严重美国一天死几千人的时候，就在鼓吹所谓“开放”，说什么“不开放，世界就会经济危机，经济危机会死很多人......”。稍微有点经济常识的人都知道，经济危机本就是当前资本主义世界的存在事实，和开不开放没有关系，再说了，难道开放了，全世界就不死人了吗？由此可见，张主任的科学素养、逻辑水平很一般。

　　他还关心考古学、历史学，说什么：“中国不要觉得自己牛逼哄哄的，什么五千年文明，都是瞎扯”.......这时候问题就大了，中华文明到底有多长是一码事，但你张主任难道是懂王吗？古今中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你是医生，还是地球球长？

　　不久前，饶毅教授点名批评了张主任，结果被各种围攻，甚至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来了一句“反正上海大多数人信任文宏”.......饶老师来了一句：“哦，医学宗教？”

　　讲句实话，我曾经也不喜欢饶毅教授，甚至还骂过他，因为他表达言论的时候太傲慢、太自我了，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但在科学这个层面，特别是生物学方面，没有人比他更专业。

　　饶毅教授这篇文章写得一目了然，主要论点是——“今天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断定疫情走向”，“没有一个人可以排除：新冠就一定不会成为每年流行几次、每次症状上下漂移的传染病。”“也没有人能够预计，它就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像非典一样又突然消失。”“真懂科学的人，不知道的事情，要敢于承认自己不知道”，“对上不要逞能”，“对下不要逞强”。

　　翻译翻译就是：“你张主任是医生，不是神棍，不能预测未来，你不是科学家，就不要扮演科学家，不要不懂装懂！”

　　这番话非常符合一位科学人士的作风，“实事求是”才是真正的科学精神，科学家不是算命神棍，不是上帝，不是诗人，所以科学家不需要预测未来的本事，更不需要煽情作诗蛊惑人心的把戏。

　　我想请张主任以及中国所有的专家们解释解释，12月疫情发展到现在，什么叫做“90%阳性无症状”，什么叫做“99.5%的阳性不用去医院”？

　　奥密克戎毒株的毒性对于欧美、日本、印度来说或许是“减弱”了，但是我们都知道美国、印度都经历过最为凶猛的德尔塔的洗礼，大家都记得纽约排队的冷冻车、无人岛的埋尸场、印度遍地露天烧尸体的惨状.......人家的人口、人口的免疫系统都经历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所以奥密克戎对他们来说，确实“温和”，但是我们的14亿人，都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间炼狱”，所以怎么可能是“90%的无症状”？

　　我还想请张主任和各路专家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新冠病毒只是流感”？“随着变异，毒力越来越弱？”历史上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个结论？

　　借着科学的名头，就可以迎合大众的喜好，随便乱编数据，说好听的话吗？好听的话，就不是谎话了吗？

　　昨天有人讲了句很有道理的话：“有良心的人在告诉你病毒不是那么弱，未来几年它将夺走几十万生命，并且告诉你得了之后如何处理”。没良心的人在忽悠你：“这将是最后一个新冠寒冬，走出疫情已成定局。暂时的困难不要在这个时候扯着嗓子讲，我看老百姓得了之后都很坦然嘛，忍一忍春天就来了。”

　　一个人的学识、经验、认知水平都是有局限的，一个“专业人士”在自己的领域内都不可能无所不知，他又如何对一个14亿人的大国的公共卫生安全全知全能？如何对14万人的生命健康负责？

　　如果现在，还有人认为张主任“专业”、讲“科学”，那就太“饭圈”，太“偶像崇拜”了。

　　你们搞的到底是“科学”，还是“宗教”？

　　【文/申鹏，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平原公子”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