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马斯克不可能赞同马克思的观点

　　有人在微信里并排地列出了两段话。一段是马克思说的：“剥削来源于资本，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段话里，除了第一句，后面的话确实是马克思在《资本论》里说过的。而这第一句，即“剥削来源于资本”，不像是马克思说的。在马克思的理论中，剥削就是对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的生产和无偿占有。当然，资本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和占有，在这个剥削过程中是不可或缺的。但是直截了当地说“剥削来源于资本”，这个说法也不能说完全都不对，但在我印象里，这并不像是马克思使用的语言。

　　在微信里列出的另一段话是马斯克说的：“剥削来源于权力，而非资本。资本只会讨好顾客和员工，哪敢肆意妄为?”马斯克的这段话，是他站在资本家的角度上来说的。他作为资本家，政治上没有直接掌握的权力。他在企业中的经营，在他看来，就是要不断地讨好顾客。因为在商品市场经济中，顾客是上帝。如果把上帝得罪了，他们这些资本家就无钱可赚了。同时，他还不能得罪员工，因为把员工得罪了，员工都不好好干活了，他的企业就要完蛋了。从他切身的感受来说，这番话似乎也是有些道理的。

　　从某种角度上说，资本家在经营过程中，产生出来的个人体会不能说就没有意义。但是单个的资本家所感受到的体会，与整个资产阶级在实际上的所作所为的过程本身，并不能简单地划一个等号。他说“剥削来源于权力”，这个说法是要质疑的。剥削是一种经济行为，而不是政治行为。权力依赖什么中介来进行的剥削，马斯克没有说。从前面我们所列出的剥削的定义，即对工人生产的剩余价值的生产和无偿占有的范畴来看，权力并没有直接参与这样的活动。所以马斯克说，剥削来源于权力是不对的。

　　从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理论来看，权力是上层建筑，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资本主义的剥削是存在于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的。用学术上的话说，资本主义中剩余价值的生产与无偿占有，是资本主义经济基础之所以存在的重要的而且是关键的因素和环节。没有剩余价值的生产与无偿占有，就不存在资本主义，自然也就不会存在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

　　有了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才有可能建立起资本主义的上层建筑。资本主义的上层建筑就是资产阶级利用手中的权力来为资本主义经济基础服务的。这种服务就包括了要保护资本主义经济基础中那个剩余价值的生产与无偿占有。所谓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保护，有两个方向，一个是为我，一个是排他。所谓为我，就是要保护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即要保护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不容任何其他因素和势力来排斥与打击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

　　所谓排他，就是指资本主义的上层建筑，为了保护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一定要排斥和打击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之外的其他生产关系，不容许其他的生产关系干扰与破坏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如果说起剥削与权力的关系，这就是很清楚地表明，资本主义上层建筑的政治权力，是一定要保持资产阶级对工人阶级的全部剥削活动的。因此，剥削并不来源于权力，但是剥削受到资产阶级政治权力的保护，这样说才是确切的、准确的。

　　马斯克说，没有权力撑腰，资本哪敢肆意妄为。马斯克的这句话从形式逻辑上说，如果资本敢于肆意妄为，甚至是胡作非为，那就表明在资本的背后，一定有权力撑腰。这话没有错。任何一个资本主义国家，权力为资本撑腰都是非常普遍的，没有例外。这样看来，马斯克所谓“剥削来源于权力”如果改成“剥削受权力保护”就没有问题了。

　　马斯克说，“资本只会讨好顾客和员工，哪敢肆意妄为”这句话也是有着片面性的。正是因为剥削受到资产阶级权力的保护，这也就意味着资产阶级或者说是资本家也一定受到权力的保护。在资产阶级权力的保护下，资产阶级虽然说不能完全地肆意妄为，因为他也要遵守资本主义的法律。如果资本家严重违反了资本主义的法律，他也是要受到资本主义法律的制裁的。但是，在他没有违反资本主义法律的情况下，资本家还真的能够肆意妄为。

　　马斯克自己最近不就是一下子就解雇了4400名推特的员工吗?他哪里表现对对员工的讨好和忌惮呢?他对大批推特员工的解雇，不带任何感情，既没有讨好，也没有关心。在资本主义世界普遍存在着高通胀的情况下，手里就是有一份工作都难以维持养家糊口。推特的这四千多人一下子失业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将如何度日?马斯克肯定认为这不是他的事，不是他的责任。他只是按照商业的规律和准则来做事。正是现在通货膨胀高企不下，他的企业也要生存。如果员工太多，就必然导致劳动成本过高，而他就不可能赚得更多的利润，甚至还要可能亏本。这是违背商业运行法则的。马斯克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把这些他认为多余的员工解聘掉。

　　至于对顾客嘛，在很多情况下，资本主义确实需要讨好顾客。为了赚钱，要把顾客当作上帝，好好服务，不能轻易得罪。但是仍然还是有不少资本家，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对顾客坑害的动作从来都没有断绝过。这些动作大多都是违法的。但是只要这些违法行为没有被当场抓住，那就无法指证他的违法行为。在很多情况下，资本家的违法行为也是不太容易取证的。那么就会有不少的违法资本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这样的情况还少吗?真是成千上万，成千上万。

　　那位在微信中把马克思的话与马斯克的话并排列出的网友，到底是要说明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他这样做的一个恶劣的结果，就是把马克思的观点与马斯克的观点搅和在一起，让人们的思想产生一种混乱，使人们难以辨明其中的是非。当然，我们不好判断，这位网友就一定是不赞成马克思的观点，而只是赞成马斯克的观点。但是从他这种不加分析，不做青红皂白的简单并列，至少让我们知道他在理论上是模糊的，在逻辑上是混乱的。

　　【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