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一个老兄弟和他闺女之间的对话

　　最近，有位老兄弟，跟我聊天时，说起他家的女儿最近的一些抱怨或者吐槽。老兄弟说，这些日子，他闺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有的事突然感到焦虑，而且也不知道如何解脱。什么事呢?老兄弟说，他闺女最近对他说，海淀区的学生实在太厉害了。比如，在西城、东城、朝阳等地，中考的学生如果考了六百多分，绝对能上一所好的高中。可是在海淀，考六百多分的学生实在太多了，你少一分，就捞不着好高中去上。搞得不好，可能连高中都上不了，只能上职业学校或者技校。老兄弟还说，他闺女告诉他，现在有的学校，从初中就开始进行心理方面的检测，这可能就是因为已经在初中阶段，发现有学生存在心理上比较多的问题。那些问题可能有抑郁症的倾向，也可能有焦虑症的倾向，总之，问题不小。另外，海淀区有的中学，老师们担心自己学校的正常升入高中的学生比例不够高就，对那些平时学习成绩不太理想的学生们的家长说，让他们的孩子准备将来考技校吧，反正他们孩子的成绩也上不了高中。如果他们的孩子报考了技校，就不会拖学校升学率的后腿了。我听了以后，有点奇怪，现在不是不再考核学校的升学率了吗?怎么现在又搞出这一套来，这是倒退还是复辟?真有点让人搞不懂了。

　　老兄弟说，他闺女说了这一番话之后，已经表现得很焦虑了。老兄弟问，你为什么要这么焦虑。他闺女说，不焦虑不行啊。你想想，如果你要想将来有个好的前途，怎么也得上个985、211这样的大学吧?要上这样的大学，你读的高中就不能太差吧?要想读好高中，那就得先读一所好的初中吧?如果一步跟不上，就步步跟不上，这怎么能让人不焦虑。老兄弟说，亏你还是上过大学的。你不知道，对孩子来说，他的一生，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健康最重要，无论是身体健康还是心理健康，都比其他一切都重要。老兄弟说，你总想孩子将来上985大学，全国才几所985，原来说是39所吧。39所985，每年能有多少毕业生?而全国每年培养出来的工程师怎么也得有几十万吧?他闺女说，不是985毕业的，做工程师也不那么容易。老兄弟说，中国工业化需要那么多优秀的工程师，真正从985出来的到底有多少，你心里没数吗?你的焦虑真没必要。

　　他闺女还说，现在海淀区的人大附、清华附、101，北大附，还有十一学校，高中点招时，只点招奥数成绩优秀的，别的什么指标都不考虑。她说，她家的孩子不可能喜欢奥数，所以硬要让她去学，也学不出来。老兄弟说，那就别逼孩子，再把孩子逼出个好歹来就太不划算了。

　　老兄弟的闺女还说，现在各区高中只招本区的初中毕业生，你在海淀没考上好高中，你成绩再比其他区县学生的成绩好，也上不了其他区县的好高中。老兄弟问她，难道不是全北京市高中统一招生吗。闺女回答说不是。老兄弟说，那也不用着急，考不上北京的所谓好高中，就上普通高中。只要孩子用心学，上不了北京的985大学，那还有好些外地的好大学也可以去上，没必要非得盯着北京的大学不放啊?不说别的，现在从国家层面上看，很多做出优异成绩的科学家或者工程师，虽然其中也有985大学毕业的，但还是有很多人就是从普通大学毕业的。这并没有妨碍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出很好的成绩来嘛。

　　我听完老兄弟的话，心里想，这海淀的孩子们，用时兴的话说，实在是太卷了。这种状态确实在别的地方不多见。前些年，我还看过一份材料，说海淀区的有些家长们，已经在让孩子读国外用英语写的一些极高难专业的文献了。那些文献，别说普通中学生，就算是大多数大学毕业生，也未必读得明白。这样的情况真的很让人感觉很惊悚。估计凡是读过这个材料的人们，不论他们是不是现在中学生的家长，都一定会感到惊悚。这样的学生实在太厉害了，也实在太可怕了，自己家的孩子再怎么努力去追赶，也是追赶不上的。

　　那要怎么办。人家的孩子是人家的孩子，人家的孩子再怎么优秀，也没必要让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追赶人家的孩子。搞不好，追了半天，没追上不说，倒把自己的孩子弄出一身伤，就太不值得了。教育从来都要因人而宜，量体裁衣。任何其他的模板都不可能直接套在自家孩子的身上。

　　有的孩子可能就是在读书上存在一定的障碍。造成这类障碍的原因很多，不是单靠个人努力就能解决的。有的孩子更喜欢动手，做这做那，他们经常体现出让人看到心灵手巧的某些惊艳。这样的孩子最适合做工程师。即使做不了工程师，做高级技师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无论做工程师还是做技师，这都是孩子喜欢做的事。你不让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非要逼他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那对孩子本身绝对就是一种伤害，而且还是一种很大的伤害。孩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乐在其中，还能体现自身的价值，还能展示自己的才艺，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能为国家做出别人想不到也做不出来的贡献。有了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在现实中，有的孩子读了985大学，有的读了博士，但在他们当中，有的人因为种种原因，在生活与工作上同样会遭遇到坎坷，同样会走得不顺利。有人统计过，当年的高考状元，今天真正能做出成绩来的人，与当年状元人数根本不成比例。可见，就是上了985大学，个人的工作与生活是不是就前程一片光芒万丈，是完全不能确定的。在这个世界上，在人生的道路上，虽然说，有的事不是依仗于个人的努力就能做到的。但是还是有更多的事，是完全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去实现的。如果总说不是单靠个人努力能够实现，而再也不去努力，那么你的人生就真的会半途而废。

　　有的人读了985大学，却没有能够从事自己喜爱的工作；有的人，虽然没有读过985大学，却能从事自己生来就喜爱的工作。哪一类人会在工作中感受到幸福和愉快，肯定是后者而不是前者。心情愉快，浑身经络全通，身体自然就能够健康。如果心情总是压抑，全身经络就不可能畅通，这样的身体状态要不得病才奇怪呢。所以，对于家长来说，孩子的人生，健康是第一位的，有了健康，其他方面也不会没有所得；没有了健康，其他方面得到的再多，迟早还都会失去。那么家长们，你们到底想要孩子度过哪一种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