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懋仁：中国劳动者的享受生活 - 学者观点

　　有位中国的中年大叔，说起他与来自北欧几个国家的来访者闲聊。北欧的来访者说，你们中国人跟我们不太一样。我们工作、挣钱，然后就是享受生活。我们会去酒吧，会去旅游。而你们中国人似乎干活挣钱永远都没够。北欧人说，你们总是在说，你们热爱自己的家庭，热爱自己的亲人，但是在我们看来，你们其实就是爱钱。你们挣了许多钱，也不花，不消费，都存在银行里。你们中国人其实并不懂得享受生活。

　　这几位来自北欧的访客对于他们印象中的中国人如此爱钱，而又如此不懂得享受生活，看起来十分不屑。这几位北欧来客有的话也没说错，确实有一些中国人非常喜欢钱。有的人甚至不择手段去搞钱。还有的贪官污吏也是在不择手段去贪钱。这些人的行为别说外国人看不起，大多数中国人同样也看不起。

　　不过，对于那些辛苦工作、挣钱养家的大多数人来说，北欧这些访客的说法就不那么准确。大多数中国的劳动者，以往的长年生活都还是相当艰辛的。他们为了养家，要付出非常艰苦的劳动。而这一类艰苦的劳动所得到的酬劳过去也是相当低的。他们为了让自己的亲人，让自己的家庭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总是要在外面长年打拼。而且他们的收入中的绝大部分都要寄给家里，自己只能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不可能像外国人那些天天泡酒吧，或者时不时地出国旅游。这样的生活对他们而言，确实不现实。

　　但是，即使就是这些长年从事辛苦劳动的人们来说，我们不能说他们就不懂得享受生活。在我们的这些劳动者当中，他们有许多人也有自己的业余爱好，有自己的生活情趣。有的人喜欢唱歌，有的人喜欢绘画，有的人喜欢表演，有的人喜欢做手工木艺、布艺、铁艺，也有的人喜欢琴棋书画之类的文雅活动。在北京的四季青镇椿楸社区，老地名叫十王坟，住的都是当地的农民，他们中有的人已经退休了，但仍然会经常聚在一起，拿着自己喜爱的民族乐器，一起演奏着他们喜欢的民族乐曲。谁能说这不是我们中国的劳动者在享受生活? 他们这样的娱乐方式，肯定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应该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就已经经常组织参与这一类的业余活动了。更多的劳动者们，虽然他们在业余时间不会有太多的时间从事这些业余创作，但是在他们的工作之余，还是会找出空闲时间来从事他们的这些业余爱好。

　　在我们的国有企业、以及一些学校、研究院所等事业单位，都会在职工中组织大量的业余文娱体育活动。至少在五十年代，很多这样的单位都有自己的运动队，有京剧团、话剧团。现在很多单位都有自己的合唱团以及不同种类的球队。在我们国家南方农村的一些社区，也组织着各种不同的业余文化活动，当地的农民对这些活动的参加同样也是非常积极和踊跃的。这些活动在我们的业余生活中非常丰富，人们也都非常乐于参加这样的业余文化活动。这样的业余文化活动，当然是在享受生活。我们是不是可以肯定，这样的业余生活在西方国家里大约是见不到的。而我们的这类业余文化生活，从情趣上还是要比只端着一杯啤酒坐在酒吧里要有意义得多吧?

　　在那几位北欧访客的眼里，似乎天天泡酒吧才是享受生活。说实话，我实在有点不太理解。比如在英国这个国家的城市里，到处都有酒吧，就是乡下的小镇里也不缺少这一类设施。有不少人下班之后，就去酒吧一坐。他们会孤身一人，一直坐到酒吧打烊，而且也不过只是点了一杯啤酒。他们就那么靠着这一杯啤酒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我就不太懂，这怎么就算是享受生活了? 当然，我也无权质疑人家，人家有人家的习惯，人家有人家的爱好。人家认为这就是在享受生活，端着一杯酒，静静地坐在酒吧里，别人的喧闹似乎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周围的这一切。在他看来，这样的生活是非常美好的，是他非常享受的。

　　国内的一些影视剧，总在表现这样的场景，一群公司白领们，下班之后，就齐聚酒吧，喝得个昏天黑地，一直到很晚才离去。这期间一定会发生很多人们意想不到，或者很容易凭着编导的套路联想到会发生的艳俗故事。只是在我看来，这样的生活方式是在享受生活吗? 这不是在耗费健康、浪费生命吗? 这种极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不是导致相当一些中青年人很早就患上了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了吗? 这是一种要命的生活方式，这哪些是在享受生活呢? 这就是影视剧的编导们要引导人们所向往的所谓高档的享乐方式吗? 那可真的是害人不浅。

　　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这种泡酒吧的方式似乎不是我们追求的享受生活的方式。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认为，我们的享受生活，还是要做一点在我们看来是有意义的事。比如前面提到的各种业余爱好，包括四季青农民老哥儿几个在一起玩乐队，都带有劳动创造的意义。而这些业余爱好与他们平时的工作一般也没有太多直接而且密切的联系，所以这些业余爱好并不是人们经济收入的来源。

　　那几位北欧访客，应该也是托北欧国家曾经是高福利国家之福，他们在工作之余能够出国度假。但即使是在其他的发达国家，也还是有不少人并没有具备这样的能力。有些发达国家，从事着底层劳动的那些人们，并不都是很有钱的。他们不太可能有机会出国度假旅游，所以当他们生活的地方出现阳光明媚的时光，他们会如同到海滩边度假一样，脱光上衣，趴在草地上，享受着他们自己的日光浴。他们确实也在享受属于他们的生活，但这种特殊的度假多少还是让人们感到有那么一点心酸。

　　现在的中国人，在国内旅游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出国旅游度假也不是什么太过稀罕的奢望。那几位北欧访客对中国人的印象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产生的，我们并不知道。可能大多数那些从事着底层劳动的人们，他们的生活状态还没有被国外的人们所了解和熟知吧。但是毕竟时代在发展，在变化，会有更多的中国的劳动者们，他们的生活方式一定会在逐渐地变化着。可能这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这样的改变是一定会发生的。

　　从那几位北欧访客的嘴里，我们听到了某种蔑视的态度，他们为自己的富有而表现出一种傲慢。他们似乎并不了解，他们的高收入，以及高收入给他们带来的所谓高档的享受生活的方式，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他们这些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人民的剥削和掠夺。他们如此的洋洋自得只不过证明了他们的肤浅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