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常被称为“土皇帝”,在基层,他一言九鼎。
前不久,有一腐案,市县两级都出了问题,据传说,县书记在市书记办公室被骂“你算什么狗东西?你请我去我就会去吗?”,土皇帝一句嘴都不敢顶,像个孙子一样乖。
我总以为,干到那种位置的人,总会讲点虚伪的优雅,上下级之间不至于像主子鄙视奴才一样的无理。
然而,我错了,我惊诧了。
事实告诉我,只要有级差,鄙视的充分条件就具备了。
国人对“亿万富翁”这类人一直保持着相当程度的羡慕,以为身价过亿的人可以抬头做人,有钱了,就能获尊重。
其实也未必,有钱,只是个笼统概念,钱有多有少。
有个叫“ZH岛”的集合体,里面全是富人,不要以为你是亿万富翁就可以进岛,没五十亿以上,你进去给他们倒茶点烟都不够格。不仅仅只是要求富,还得有“理想”,教父,教主,教众,在那个黄金岛内也有分层,比“萝莉岛”发生的事更为神秘。
这个集合体在岛上光吃饭聊天喝茶扯闲吗?不。
它是一个组织,一个有远大“理想”的组织,甚至可以认为它是一个类似于外国的竞选党团,只是它不敢公开这样标榜。这个岛的入岛权代表着富人圈里内部的不平等,它更需要鄙视链,只有把这条链搞得越复杂,利益交换越能实现多元化。
官和富之外呢?就没有鄙视链吗?
有。在儒家等级文化全面复兴的大背景之下,级差链就是鄙视链,形式上是现代,灵魂里却是封建。
从宏观看,钱和权的大小构建了社会固化的阶层,钱层,权层,自然呈现出高低鄙视链,它不只是呈现在人与人之间,还表现为地域之间,地域歧视就是鄙视链。
从微观看,同一层面的群体内部又存在着鄙视链,因为每一层都有一个区间,同是农民,也有差别,同是中产,上下限也不一样,同层差别照样会产生鄙视链。
同一系统,不等于同一链条,内部也有小鄙视链。比如说,大学老师一般会把自己置于比中小学老师更高一级的心理位置,重点高校老师又习惯把自己置于比其它普通高校更优越的位置,大学内部,老师在心理上通常会鄙视行政、实验和工勤人员,行政人员内部,处长对一般科员经常会颐指气使,科员碰到底层工人,眼睛又乐于长在额头上。
这是什么心态?就是鄙视链心态。
不同系统或行业之间,有交叉鄙视链。某些村长很有钱,资产过亿不算什么神话。但,即使这样,知识分子还是鄙视他没文化。村长呢?不在乎,他会瞧不起许多知识分子连房贷都还不起。用不同的标准,相互地鄙视着。
同学,读书时,家庭有别,相互之间会产生鄙视链。入社会后,事业成就有大有小,久而久之,心理鄙视链逐步形成,千万不要说同学之间不相互鄙视。嘴里一明套,心里一暗套,三言两语便能识破。当然,也有例外,能保持平等心态的不是没有。
鄙视链是一种客观存在,世界各国都有,只是复杂性有所区别而已,封建文化越深厚的国家,鄙视链就越牢固且越生动,“人格平等”在国民内部极难形成普遍的文化认知。
鄙视,是一种内在心理活动,可以外显,又可以不流露。该心理活动形成的原因在于两种意识:一种是认为人格尊严有高低;一种认为人的能力有高低。
人,当你生在一个确定的阶级家庭之后,最终处在什么链层,主要跟自己的能力和努力相关,虽然有家庭阶级关系的连带影响。
一旦你已经进入某个确定的鄙视链,无论你处在整个链条的哪一环节,除了适应结果之外,不要有任何消极心理,能够减少或消除鄙视链负面效应最好的操作是稳定心态,其次才是用努力改变自身在链中的位置,心态越不正确,终生且全方位受鄙视的可能性越大。
为什么首先要强调心态?
心态不但可以改变自己,还可以影响社会,从自己做起,才能让自己在鄙视链里更舒服。
现实生活中,保洁员,保安,环卫工,常把公职人员看得比自己高那么一丁点。但是,作为底层人士一员的我,经常反复在心里叮嘱自己,必须把自己看成跟他们水平。用阶级分析法,本来就处在同一个水平位,只是人家更为谦虚。每次在教学楼遇到熟悉的保安和保洁员,都要跟他们打招呼,在小区,碰到严肃的保洁大哥,只要我主动跟他说声“你好!”,他迅速转成笑脸回我一个“你好!”,其实他并不严肃,尊重可以换来微笑和舒适感。
那些习惯于鄙视人的人,请不要低估他人的人格,我住南校区的时候,一个废品收购者跟我认识多年,有一次,我给他一堆废书废纸之后声明不要钱,他立即表示了拒绝,称完重量,他硬是按实价塞给我带着湿感的人民币,这对我也是一次教育。
保持不鄙视心态是在成长过程中必要的修养,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桎梏影响,中国知识分子的名份观较一般人更为坚固,他们鄙视人的心态遮掩而又深沉,并且一代代影响着后人,故中国人的内部等级观一直超越发达国家,这跟科技认知上的进度有鲜明的反差。
调整好鄙视心态,是历史需求,因为历史的流动性告诉人类,没有一种社会生态链不可以打破,没有一种鄙视链上的人会永远凝固,改革可以小范围重组鄙视链,革命可以大面积拆解鄙视链,它永远在宣示一个真理:运动是绝对的。跟我经常聊天的保洁大姐,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把儿子培养成国防科大的高材生,完全可以相信,今天还受许多人鄙视的她,若干年后,也可以抬头,她的儿子会对自身地位做出更大的链状改变。与其对比,今天爱鄙视人的人,或许在某一天,或许在下一代,将处在鄙视链的更低位置,多少达官显贵从顶端跌到了底端?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
基于运动的绝对性,每个人都要意识到,鄙视,被鄙视,不是静态,不是法律保证可以世袭,皇帝的家可以被改换门庭,况一般人?康有为曾吹牛自家十三代为官,在自己手上不是照样被抄了家?死时连下葬都靠募捐。
基于世事无常,我很想给四类人写四封信。
致长君:
美国总统,你能记住几位?这可是近几百年世界发展最快的大国总统。
中国皇帝,你能叫出几个?这可是属于自己的、文明历史最悠久的祖宗。
副科长,科长,副处长,处长,副厅长,厅长......
你们务必要想清楚,虽然现在都带个“长”字,自认自己是官,自认可以鄙视下一级。但是,退休了,“长”字就没了,权也没了。在更大的“长”面前,你这个“长”可能根本就没有任何光彩。
长君们,因为“长”字让你有更多权,又让你产生更多鄙视情绪,故会让你更容易违法犯罪,也更容易让你鄙视的人反过来鄙视你,越是厘不清“长”字的价值,相互鄙视的程度就越甚。
前不久,我在操场边等人,看见原厅级副书籍,一个人坐在树脚下抽烟,头发稍显凌乱,目光呆滞,神情木然,不知在想什么。他,看起来就像一农村暮年小老头。曾经,他很风光。
致钱君:
美国历史上的富人,你能记得几个?盖茨,马斯克,扎克博格,今天,你记住了,百年之后,有几人晓得他们?
欧洲历史上的富人,你能读出几个?今日仍发达的全欧洲,能被人脱口而出的富人也是屈指可数。
中国曾经的四大家族,你能知道几个活得像个样子的孙子?不是共产党给他们戴的帽子,民国时期就有“四大家族”一说。然而,那又怎样?不也消亡了吗?
钱君们,中国有句话叫“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说的就是钱。
挣钱,当然是为了享乐,这没有错。
挣钱,是一种本领,它不只是为了个人享乐,甚至也不只是为了后人享乐,因为断后也是一种规律,没有传不断的家,当然也没有传不断的钱。
钱,浇筑的如果不是鄙视心态,是济世心态,钱君才算是挣脱了中国文化的樊笼。
致穷君:
穷君们,你的优势是什么?就是穷。
这个说法是不是故意在迷惑人?不是,是在鼓励人。
因为穷,所以只能处于鄙视链的最下层,对上没有鄙视力,对下只能鄙视动物,让自己脱离当前鄙视链的动力最大,这个动力也同时成为脱穷的资本。
把动力作用于社会,就是努力,穷人,改变自身鄙视链位置的唯一办法是努力,没有二选。
我们呼吁关心穷人,着力用扶贫的方式帮助穷人。但无论用多少方式扶贫,那都改变不了一个“贫”字,因为如果不贫,也就不会被扶,一旦扶了,证明你还是穷,还是底链生存者。
穷人,只要努力了,就一定能让穷出现新面貌。
八十年代,我家就是全村最穷,如果我家说自己第二穷,别家都不说第一穷。这么穷的实况让我懂得了努力,知道自己在体力不够强的情况下只能依靠脑力脱穷。最后的结果是,我家虽然还相对穷,但不再是全村第一穷,这是绝对结论。
脱离掉“第一穷”身份算不算进步?当然算。
只要有“用努力换进步”的思想,“穷”这个字终究要与自己无缘。
穷还有一个优势——可留恋的物质少,真要是遇到了不一样的时代,穷可以让人喷发出所有能量,白纸上画东西毫无顾虑,包括鲜血和生命。
致爱君:
因为你们身上的爱,所以获得了我最多的敬佩。
众人都在叹,冷漠,自私,暴戾,不信任,不互助,好欺诈……都成了国人身上的“特性”,内怨多,外在形象也不好。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爱的缺失。
除了爱钱,感觉不到人与人之间还有多少真爱,任何一种爱都是稀罕物。
因为真爱的缺失,我最想对拥有爱的人表示,爱是可以让文明向前推进的最大动力。
如果爱一碰到钱矛盾就碎掉,那必是虚幻的爱,在任何关系处理时都适用。
如果任何关系出现裂痕,一付出爱就能让其融化,那这种矛盾都属于善良人之间的裂痕。
当真爱越来越少时,这个社会不是在进步,是在退步,最终只能通过更无爱的战争重构社会,人类为自己的周期性堕落付出代价就是人类周期律的本源原因。
如何最大限度地简单化以及最终打断鄙视链?
用人类普遍的大爱消除权利级差和财富级差是理想的脱鄙途径。
实际上,就是朝着民主社会主义方向前进,最终朝着类似于共产主义的方向前进,在大部分人心里,它带有乌托邦成分,但在我心里,它却是一种我辈等不到的、极其久远的未来现实。
如果让我选择信仰,我仍然更愿意选择共产主义,决不是上帝,上帝的手我看不见,后人也永远看不见,共产主义的主动权却可能掌握在人类手上。
附言:
1.A股暴涨,有人问是不是牛市宣告成立?答:本人认为,论市场周期,牛市或许是成立的。但是,牛脚的支撑点找不到。疯狂市是可能的,牛市预言暂还不成立。
2.有朋友问比特币是否有价值?我当时的回答是:它一定有长期性价格,并且比百分之九十以上国家的货币更有价值,只是一般人现在根本就介入不了。
3.降准降息降购房条件会不会刺激新一轮疯狂炒作?自评:时势变了,结论不可能复制。无论怎么刺激,只能产生财富重组效应,很难出现实体爆发力,市场暂没有出现特别好的创新力。
4.据说某高校教授在课堂上公然诋毁伟人。评:信仰可以自由,诋毁涉嫌违法,有些人,把“反骨”看成是“当思想家”的条件,以为只要能把伟人给反了,自己也便有了“独立知识分子”的牌位,可笑!可耻!《英烈保护法》,你去哪儿了!?
写于2024年9月28日星期六
【文/孙锡良,红歌会网专栏学者,独立时评人。本文原载孙锡良新公众号“孙锡良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