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井和真琴,迷茫而又绝望,他们并不知道路在何方,只是靠放纵欲望来对抗这个社会!”
作者|郭松民
编辑| 南 方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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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羡慕青春,但法国作家弗朗索瓦·莫里亚克说过这样一句话:“你以为年轻是好事么?青春如同化冻中的沼泽地。”
这句话,透彻。
冰冻的沼泽地是没有危险的,但化冻的沼泽地却不是这样。它看上去生机勃勃,绿草如茵,甚至有艳丽野花点缀其间,但你一不小心踏上去,就可能陷入灭顶之灾。
青春的特点,是有强烈的欲望,到处是无处安放的荷尔蒙,但青春的拥有者,却没有足够的经验、理智与意志来管控自己的欲望,也没有足够的资源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于是,危险就出现了。
看了日本电影《青春残酷物语》,对这一点更加心有戚戚焉。
这部电影,拍摄于风云激荡的六十年代初,有些场景,今天看起来令人不胜唏嘘。
比如,日本青年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反对日美安保条约,他们举着红旗,沿途高呼口号,队伍前方有铜管乐队,奏着《国际歌》。
真是东风压倒西风……
不过,“残酷”的男女主角,藤井和真琴,是外在于这一潮流的,他们没有走在队伍里,而在路边观望。
那时的日本,已从战后的混乱中渐渐稳定下来,资本主义的金钱至上加上从未得到清理的封建等级制,使整个社会压抑而又沉闷。
藤井、真琴这样的青春期少年,一方面经济上极度困顿,另一方面,又根本看不到希望,常常会陷入某种难以名状的愤怒和苦闷中,只能通过一些极端的方式来宣泄。如藤井从纠缠真琴的流氓手中救了真琴,但下次见面又冷酷粗暴地强奸她。
藤井和真琴相爱并同居了,但没有钱,生活无法持续,于是他们一起设计仙人跳,诱惑那些有钱有车的中老年色鬼落入圈套,然后抢光他们的钱,并且借机痛揍他们一顿。
这对藤井来说,不仅可以弄点钱交学费,偿还黑帮债务,同时也是一种畅快的宣泄。
但这样做终究风险太大。
不久,藤井和真琴被警方逮捕,后虽被保释,但生活依旧绝望。
真琴表示,自己一直都是被人当道具,今后绝不愿意再当道具,藤井也表示要保护真琴,不再让她当道具,可他哪有这个能力呢?
藤井自己也是道具,经常靠陪一个富婆睡觉赚生活费。他们为了摆脱这个富婆的纠缠打了一辆出租车,但付不起车费,最后还是开着豪车追上来的富婆替他们付了钱。
藤井和真琴,迷茫而又绝望,他们不知道路在何方,只靠放纵欲望来对抗这个社会,但逼仄的生活使他们发现这样反抗也很滑稽,于是连反抗的激情也没有了。
最后的结局是惨烈的:藤井被逼债的黑帮流氓活活打死,含泪而去的真琴似乎也在那一命运攸关的时刻听到藤井的痛呼,她从车上跳下时脚被车门挂住,被活活拖拉致死。
就这样,他们淹没在青春的、也是社会的沼泽地。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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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春残酷物语》上映到今天,半个多世纪过去了。
21世纪的藤井与真琴,有了一种新文化、新生活方式——“丧”。
看看去年被贾玲《热辣滚烫》致敬的《百元之恋》,就会明白 “丧”意味着什么——不做爱、不社交,当然,也不反抗……,就那么躺着。【点击阅读】
进入了低欲望社会,丧文化流行,连欲望都没有了,这距离死亡,只剩一口气。
十几年前,郭敬明的《小时代》上映,其肆无忌惮地张扬拜金主义和恋物癖,令我深感厌恶。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拜金、恋物也是好的,至少证明你还活着,还想活得好一点。
而躺平,则是对死亡的模拟,虽然没有身陷沼泽,其实已经深陷沼泽了。
也许,青春不是“化冻的沼泽地”,资本主义才是。
【文/郭松民,红歌会网专栏学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独立评论员郭松民”,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