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坤：应热情讴歌还是要揭露批判——有关对中国新兴资本的态度问题

　　究竟应该对新兴资本及其相关势力采取怎样的态度呢？前几年，笔者曾经写过题为《关于批判资产阶级的几个问题》的一则短文。现在看来，仅仅这样谈问题很欠缺，因为这里面存在一个必要前提，那就是对于资本的态度与认识，不解决这个前提，不建立在这一前提基础上，所谓批判资产阶级，就难以到位，就难免失之于肤浅了。

　　首先是对资本的认识与态度

　　有的人对新兴资本持完全肯定的态度，予以热情讴歌，他们说，新兴资本在当今中国贡献极大，未来发展充满无限的希望。总体而言，他们赞成资本、拥抱资本，认定资本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决定性力量。他们不承认资本有任何消极的作用，更不承认资本所带来的罪恶。其实，类似这样的人，古往今来、古今中外都不乏其类，尤其以当代中国社会居多。当今中国有一大批这样的人，他们是资本最热忱的拥趸，已在中国掀起人类历史上一个空前巨大的拥戴资本的高潮。

　　另外有的人对资本持总体否定的态度，他们反对资本、拒绝资本，认定资本是剥削的工具，从根本上说，资本给人类所带来的不是进步而是堕落，是造成人类社会一切不幸的源泉，也是一切罪恶的渊薮。他们在理论上、思想上、情感上希望人类能塑造一个没有资本的社会，因而主张人类的历史使命就是消灭资本。这些人都属于坚决的社会主义者，古今中外都很多，在当今中国尤其不在少数，他们往往还同爱国主义站在一起，结成统一战线，从而对现如今中国资本资本及相关势力的迅猛发展泛滥忧心忡忡。

　　建立在不同认识与态度的基础上，相应的政治与社会主张也严重对立，上述两部分人就是这样。窃以为，这是当今中国社会内部基本的对抗和主要的斗争，对此不可采取闭目塞听、掩耳盗铃的态度。

　　其次是资本发展中的辩证与批判

　　有别于上述两种认识，另外还有一种认识与态度，就是要对资本以及中国的新兴资本进行辩证的分析批判。

　　事实上，有关资本的问题绝非是一个唯理性的课题，既不能做简单形而上的肯定，也不能绝对化地加以否定，而必须将其放在具体的历史背景与社会条件下加以具体的分析。

　　从摧毁封建主义的角度上看，没有比资本更强大的社会力量了，这是资本在历史上不可否认的积极作用，它推动了历史的前进，催化出人类科学技术的巨大进步，同人类社会一个卓越的历史阶段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其政治合理性与历史合法性有目共睹，对此必须予以充分的肯定；

　　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必须深刻地认识到，资本摧毁封建、以资本代替封建，不过是一种剥削代替另一种剥削、以新的压迫代替旧的压迫而已，并且这样的新剥削、新压迫比过去的旧剥削、旧压迫更加残酷、更加沉重，所造成的对抗与斗争更加激烈。简单地归纳概括，就是资本的成绩固然显著，但同时罪恶也更加昭彰。正因为这样，所以人类资本主义时代所发生的社会革命比封建时代来得更加猛烈，资本主义时代是人类社会更加风云激荡、电闪雷鸣的时代。

　　当代中国也是这样，立足于现时代中国的社会条件与历史背景，对当今中国对新兴资本应该予以辩证的分析与批判，既要认识其同一切资本所固有的相同属性，也要区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框架下新兴资本的个性特点；既要认识当代中国新兴资本所具有的积极意义，也要认识其作为资本所难以避免巨大消极作用，因而必须对可能产生不可估量的危险保持足够的警惕，因而也要牢牢地驾驭新兴资本势力。

　　在其积极作用方面，我们认为，资本在解决中国物质资料生产方面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是实现所谓“富起来”的有力杠杆。自从有文字记载以来的中国历史，无数代中国人都期盼丰衣足食的小康生活，期盼天下足食四海不见饿殍，现如今基本上做到了这一点，这是伟大的历史辉煌，而其中资本的正向与积极作用不可低估。任何人不妨设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相当强大的资本成为“富起来”的阻力与干扰因素，则中国不可能有这么快的经济发展速度，也不可能这么快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对此我们必须秉承以客观公允的态度。

　　在其消极影响方面，我们认为，随着资本在中国做大做强，其固有的恶劣本性日渐得以展开发挥了出来，时至今日，其丑恶的一面已然相当充分都暴露了出来，由此所形成的各种罪恶、所造成的社会对立，构成了当代中国阴暗面中最深重的那一部分。而且还必须看到的是，人们普遍认为，这样的消极影响正与日俱增、迅猛上涨，照此趋势，今后将很快压倒其正向的积极作用，从而发生历史角色的转折性剧变。

　　因此，究竟应该基本上肯定资本，还是总体上否定资本，这并非是简单的形而上的问题，而应进行具体的辩证的分析和具体的批判，需要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在当代中国尤其应该是这样。

　　最后，正确处理资本是当代中国十分重大的社会议题

　　资本能否成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积极力量，或者换句话说，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是否也将是中国资本的空前复兴，这是一个必须直面的重大课题，回答这一问题的紧迫性与重要性正变得日益突出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目前可以明确如下三个问题：

　　其一，从不同利益出发，不同的中国人持有不同的意见，这是完全正常合理的现象

　　有人认为，现如今中国还应继续放手发展资本，继续壮大资本的力量，他们认为资本的发展在中国仍不到位，更也谈不上过度，因而任何有关限制、规范资本的说法都一概遭到他们的坚决反对，他们坚持认为资本促进了中国发展，给中国带来了进步，不承认资本是中国各种阴暗面的策源地；而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中国已经到了必须对资本加以限制时候了，既不能允许其在规模与边界上无限扩张，同时也必须在内涵与功能上有所取舍，进行必要的规范阉割。

　　上述两种意见都相当强烈，也都有其自身的内在逻辑。存在这样的不同意见完全正常，也是十分合理，这是资本在中国发展到现阶段难以避免的现象。

　　其二，主导权与路线之争客观存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中国经济是不是应该由资本主导，应该由哪部分资本来主导，有关主导权及其相关政治路线的争论客观存在。不管法律条件与政府意志做出了怎样的规定与决定，都无法总结或平息这样的争论与争夺，这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事实上，对于当今中国的资本，不可拘泥于笼统的概念，更不可一棍子打死，因为实际上存在多个不同的类型，譬如私人资本、公共资本、国家资本、国际资本等等，这些不同的资本都以资本的形式存在、表达与展现，但却具有各自不同的属性与功能，这其中孰大孰小、孰轻孰重、孰主孰次，才是问题要害之所在。所谓主导权与路线之争主要围绕这些不同类型而展开，并非可一概而论之。

　　其三，不能把民族复兴同资本绑架在一起，应该国家驾驭资本而不能资本驾驭国家

　　世界上许多号称现代化民主国家，其实不过是资本的奴仆，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受资本的左右与支配，对于这种类型的国家，我们不妨将其称之为资本型的国家。对于国家类型，历来没有统一的标准，具体说法民族型、宗教型、殖民型、文明型、封建型、混合型等种种不同的称谓，但我们中国历来是一个文明型国家，这是基本共识。在这样的国家里，核心与灵魂是民族的文化与精神，这是不可动摇的主导因素。所谓的民族复兴，说到底是文化与精神的复兴，而不是人人腰缠万贯，以资本为中心，靠资本支配一切，一切依靠资本。因此，即便抛开政治思想与意识形态问题不谈，仅仅从文明的视角看，任何资本都只能服务和服从从于民族复兴，而不是把自己摆在民族复兴的前面。从资本与国家关系的角度而言，只能是国家驾驭资本而不能资本驾驭国家，资本可能绑架国家、绑架民族复兴的任何倾向，都将构成可怕的政治危机与深重历史危险。

　　应该说，当代中国并非还没有这等危险的倾向，对此保持足够的警惕，这应该成为当今中国对待资本的基本态度。

　　【文/张志坤，红歌会网专栏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