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坤：中国需要比俄罗斯更加强有力——俄乌战争的启示与教训

　　俄乌战争对俄罗斯形成的考验越来越严峻，这个国家注定将在渡劫、渡厄与渡难中煎熬相当长一个时期，究竟能否过关、怎样过关，结果还不好说。

　　因此，国内外就都有人拿这件事来教训中国了，说中国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千万不要像俄罗斯普京那样用一场战争来解决问题。他们说，如果普京不发动这场战争，俄罗斯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普京总统也就会过上好日子了。

　　俄罗斯的错误与教训真的这样的吗？

　　笔者以为，俄罗斯的错误不在于是否发动了这场战争，而在于他们没有把这场战争打好，打出应有的水平。

　　前些日子，曾有一篇网络文章很流行，这篇题为《俄罗斯犯下的10大错误》文章从总结俄罗斯错误入手，在深层次上触及了这场俄乌战争的根本问题。该文断言，俄罗斯发动的这场战争“根本就不该发动也根本就打不赢”，原因在于，“他们发动的这场战争是没有任何道义可言的，是违反国际法和人道主义精神的”，之所以如此，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俄罗斯所犯的一切错误都源于他们价值观的错误。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价值观的落后和陈旧”。该文认为，“正确的价值观”应该是“现代文明体系下的扩张与争霸应该更多依靠理念、思想、文化、科学技术、经济贸易等文明的方式，而不能再单纯依赖粗暴野蛮的战争方式”。

　　按照这篇文章的叙事，俄罗斯及普京显然就成了发动野蛮非正义战争的侵略者，而乌克兰及站在乌克兰背后的西方则站在了道德与道义的高地上，他们所正在进行的是正义的战争。而正义的战争则必然将赢得胜利，任何人都应该站到正义战争的一边，中国理所当然也应该如此。但遗憾的是，目前中国距离这个立场还差得很远。这就是这篇文章的核心要旨，也是最近一个时期相关文章集中扎堆攻击俄罗斯的主要指向。

　　我们认为，这等有关俄乌战争双方正义与非正义性质的判断根本不能成立，完全是混淆是非、包藏祸心。

　　《俄罗斯犯下的10大错误》一文说什么，“现代文明体系下的扩张与争霸应该更多依靠理念、思想、文化、科学技术、经济贸易等文明的方式，而不能再单纯依赖粗暴野蛮的战争方式”。对此，我们要问，这种现代方式是文章作者凭空杜撰出来的呢？还是西方政治家宣告规定的呢？以笔者所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集团冷战结束以来争霸与扩张的历史证明，他们从来都没有遵从和信奉这样的“文明”方式，而主要采取的是野蛮粗暴的战争方式，譬如发动伊拉克战争、海湾战争、南斯拉夫战争、阿富汗战争、利比亚战争、叙利亚战争等，他们历来都是靠炸弹开路，用血与火来洗涤世界，这难道不是事实吗？难道他们发动的这些战争就是正义的，就是“文明”的吗？当然，我们也承认，美西方确实也有“依靠理念、思想、文化、科学技术、经济贸易等方式”进行扩张争霸的时候，但是，这样的扩张与争霸就是“文明”的吗？退一步说，即便这是文明的，但能算得上是“正义”的吗？而这样“文明的”方式只不过是他们的辅助手段，关键时刻他们就毫不犹豫地诉诸战争，这难道不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吗？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军事同盟集团完全就是一个战争集团，他们历来以赢得战争为根本目的，以野蛮而不是文明地称霸世界为根本宗旨。因此，在乌克兰问题上，美西方长期操纵利用乌克兰，深入干涉包括乌克兰在内东欧地区的战略局势，所有这些行径一概都没有任何正义性可言，也完全不代表什么道德与道义，由此导致俄罗斯同美西方的矛盾愈演愈烈，双方之间发生强烈的战略对抗与对峙。

　　独立后的乌克兰迅速沦为美西方的战略工具，在2014年之后更迅速堕落成为美西方的走狗与打手，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这个国家被推到了反俄第一线，从而使得俄罗斯同美西方之间的矛盾聚焦集中于乌克兰，战争最终在这个地方爆发，这并非偶然，而是俄罗斯同美西方之间矛盾激化的必然。从乌克兰的角度来说，这个国家遭受俄罗斯的军事打击，也并非无辜。基辅几届当局拼命要加入北约，要成为美西方扩张争霸的一个马前卒，此其罪一；在国内强烈排挤、压制乃至屠杀俄罗斯族人，为俄罗斯民族所忍无可忍，此其罪二；有此两项大罪，乌克兰遭受俄罗斯的军事打击，这难道还有什么冤枉的吗？

　　从俄罗斯的角度来说，无论是面对美西方，还是面对乌克兰，局势发展到俄乌战争爆发前夕，俄罗斯进一步妥协退让的出路已经丧失殆尽，已经到了除诉诸战争外别无出路的地步。

　　事实上，俄罗斯并不是不曾妥协、不愿退让。真实的情况是，冷战结束以来俄罗斯一直在妥协退让，先是在北约东扩问题上妥协退让，接下来又在乌克兰民族分裂内战问题上妥协退让，结果所有的妥协与退让一概被当做软弱可欺，被当做美西方进一步前进压迫政策的新起点。人们不妨设想，如果普京不发动这场俄乌战争，俄罗斯一直坚持妥协退让不动摇，结果会怎样呢？

　　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没有这场俄乌战争，俄罗斯的处境比今天的状况还要糟糕。一是欧盟及北约将接纳乌克兰为成员国，北约军事力量将直逼俄罗斯腹心要地；二是顿涅茨克、卢甘斯克等地俄罗斯族人的独立运动将被扑灭，将被残酷地镇压下去；三是乌克兰将进一步向克里米亚进军，试图从俄罗斯手里夺回克里米亚。所以这些都意味着，要么是俄罗斯主动发起对乌克兰的战争，要么就是乌克兰主动发起对俄罗斯的战争，二者必居其一。而不管俄罗斯与乌克兰谁对谁发动战争，在上述局面下，美西方都将全力支持乌克兰，都要对俄罗斯进行政治、经济、军事等全面和全方位的制裁与打击，所使手段与所用力度同现如今相比将毫不逊色。现如今一些中国人喋喋不休地说什么，普京总统不该发动这场战争，好像如此这般他就有好日子过似的，这完全欺人之谈。这些人一方面叫嚷普京发动战争是错误的抉择，一方面又断言普京总统想通过发动战争来保住自己的权威与权位，对此我们不仅要问，究竟不发动战争有利于普京保位，还是发动战争才能保位呢？上述对普京的责难，难道不是自相矛盾的胡说吗？

　　俄罗斯普京真正的错误与教训在于，他们没有打好这场俄乌战争，没能迅速干脆地赢得战争的胜利。其中关键与核心的问题，是俄罗斯的战争手段没有达到应有的强悍与高度。如果局面不是这样，而是在普京的指挥下俄罗斯迅速击败乌克兰，粉碎了乌克兰军队在乌东地区的抵抗，真正实现把乌东各个既定目标收入俄罗斯囊中，俄罗斯还会有今天这样的困境与不堪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则局势将为之一变，俄罗斯将因此赢得空前的战略主动。

　　毋庸讳言，俄罗斯的得失胜败直接关乎中国的切身利益，比这更重要的是，俄乌战争从正反两个方面给中国以深刻的启示与教训。

　　其一，不要以为中国就不会遭遇俄罗斯曾经的困境，对中国而言，同俄罗斯类似遭遇的可能性极大地存在

　　在对华战略竞争的驱动下，未来一个时期中国的战略困境有可能甚过俄罗斯，因为美西方视中国为更主要、更危险的目标，如果说他们对付俄罗斯还不至于投入全部资源和力量的话，那么对付中国则必将竭尽全力。因此，俄罗斯所遭遇的一切中国都将难以幸免，任何人都不要以为美西方能发慈悲会对中国手下留情，也不要幻想他们能在战略上赦免中国，放中国一马。随着战略竞争框架下针对中国各类绞索逐渐勒紧升级，有朝一日也将迫使中国在战争与和平问题上做出重大的抉择，这种可能性不是已经出现，而是正在危险加大，对此必须有充分的认识。

　　其二，中国需要比俄罗斯的手段更加高超强悍，只有这样才能杀开一条血路，冲破重重围堵

　　美西方正针对中国制造全面的战争危机，这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化解这样的危机需要更加强悍的手段，而不是那些华丽的辞藻和虚伪的外交辞令。

　　可以预见的是，中国在台海所遭遇的敌人只会比俄罗斯在乌克兰遭遇的敌人更加强大。因此，化解台海危机，中国显然需要比俄罗斯更加强有力的手段。

　　现在，种种事实让人们看到，日本已经在准备战争的道路上开启了新的狂奔。须知，日本是中国的宿敌，也历来都是中国劲敌。展望未来，应对日本的威胁与挑战，中国也不可能轻松取得胜利，也很可能要遭遇一场空前的战略大考。届时，力量对比将比现如今俄罗斯同乌克兰之间更加严峻。

　　一个印太版的新北约已经如同幽灵一般徘徊在中国周边，其基本趋势是日渐成型而不是消逝。抗击这个空前邪恶的东西，难道中国能把自己的战略立足点建立在这件事不存在、或者没有可能的假设上吗？难道中国可以指望美西方能在扩张与争霸中更多依靠理念、思想、文化、科学技术、经济贸易等文明的方式，而不再单纯依赖粗暴野蛮的战争方式吗？

　　所以，评价眼下的俄乌战争，不要急于唱衰俄罗斯，更不要急于断言谁正义、谁是侵略者。人类历史上并不是每一场战争都可简单地区分成正义与非正义的两方，问题并不那么简单，许多战争都有曲折复杂的历史脉络与战略缘由。也不要瞧不起俄罗斯，俄罗斯不惧美西方，该出手时就出手，敢于亮剑主动出击，仅仅这份勇气与胆识，就需要中国好好学上一番并在此基础上发扬光大才行。当年中国发起抗美援朝的时候，美国操纵联合国将新中国宣布为侵略者，把他们发动的侵朝战争粉饰成为正义的战争。这样的历史丑剧，一定程度上现如今正在乌克兰上演，未来针对中国也还可能再度重演。

　　【文/张志坤，红歌会网专栏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