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国女性、核物理专家,好好的大学教授不做,超级大国的优越生活不过,咖啡牛排不香,要到中国来当“共匪”,住窑洞、踩牛粪……中国农场一蹲几十年,专门养奶牛来了。
这里既没有牛排大house,也没有一美元炸鸡,更没有空调烘干机,也没有一流的科研设备,连农场的机械都得自己发明,母牛的受精、胚胎移植都得自己动手。
她丈夫是1946先到延安的,人家本是美国农场主的儿子,听说世界上有一个为了人类大同梦想而存在的红色延安,卖了祖上几代的家业,辗转来到这里。
他刚好看到了延安军民开始解放战争,他亲眼看到这里人人平等、军民一心、艰苦奋斗、乐观向上,果真是人类文明的希望,于是热血沸腾,要加入这伟大的人类解放事业,他给自己起名为“阳早”,自称是“解放全人类的世界公民”。
在内战中,阳早和20几个同志赶着一群牛从延安转移,他们每到一处,就派出侦探,与当地党组织联系,获取国民党的信息并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为了避开飞机大炮,他们白天躲在窑洞、山沟里,晚上才能出动。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突破了国民党的封锁线。他看到了真正的军民同心,一直到打败国民党的进攻,一直到解放战争胜利。阳早看到:“我们的人数并不是两万,因为我们还有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这位阳早同志自己来了还不算,还天天写信给自己搞核物理的女朋友琼.辛顿,劝她来红色中国,这时候琼.辛顿毕业于芝加哥大学核子研究生,她的同学就有杨振宁。当时,辛顿正在作为伟大的费米的助手入选“曼哈顿计划”,为美国军方制造核武器,本来是前途无量的人生。
辛顿本来就有个“共产党哥哥”韩丁,他是《牛虻》的作者艾捷尔·丽莲·伏尼契的孙子,他受《红星照耀中国》的影响,更早来到中国,不但成为了延安的农械专家,还写了一本革命纪实文学《翻身》。
辛顿被哥哥和男友反复“忽悠”,决心不再为美帝国主义造原子弹了,而是要去一个为人类解放事业奋斗的地方,实现自己的理想,于是,她在1949年来到了延安,见到了她那“老农民”一般的男朋友。
1949年的延安,人们生活物资极度缺乏,但是大家的干劲十足,到处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大家都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在努力。在这里,人人平等,人人都是以“同志”相称,上级可以批评下级,下级也可以批评上级,每个人都可以畅所欲言。这里没有剥削,没有压迫,这是一个真正的“新世界”。
辛顿觉得,这就是自己梦想中的地方,哥哥、男友、埃德加.斯诺都没有骗人,她给自己起名为“寒春”,要在这里战斗下去,建设、保护这个美好的新世界,他们一干就是60年。
1949年,在陕北定边县他们的三边牧场,他们帮助当地进行牛、羊、马、驴的品种改良和疾病预防,并向农民传授机械化养牛的知识;1953年至1966年间,他们先后被调到西安牛场和草滩农场工作。其间,他们研发、改进的奶牛青饲料铡草机销售近100万台,至今仍是草滩农场乳品机械厂的主导产品之一。草滩农场的10年给阳早寒春留下的是美好的回忆。“我们喜欢那样的生活,吃穿是配给制,自己不用操心。我们只需要一心一意工作。”
他们拒绝了解放后国家优厚的待遇,一生都以劳动者的身份工作,先在内蒙古的草滩农场,后在北京郊区的红垦农场,他们住在一间简陋的小平房中,连画图的平板都是自己用砖头砌的,一代一代改良奶牛品种,她发明农场机械,自己动手改良农场设备,寒春设计的卧式直接冷却奶罐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
寒春同志的脾气不太好,经常“批评和自我批评”,还要动员全家开“民主生活会”,批评自己、批评阳早和孩子们,有一次,她把农机院的书记都批了:“在延安每星期都开批评和自我批评的会,老李,你们农机院的党员敢批评你吗?你敢跟部长提意见吗?我们在延安的时候,干部群众打成一片.....”
她不愿意别人叫她“阳早夫人”,因为她是“寒春同志”,不是谁的夫人,她也不愿意别人叫他们“阳老、寒老”,有个小年轻叫他们“阳老寒老”,她直接叫人家大学生“张老”,搞得那个孩子下不来台,因为农场里的工人都是直呼他们名字的。
周总理多次见他们,说他们辛苦了,寒春回答:“给社会主义干活,不辛苦”。
90年代,有个学生看他们二位是美国人,给他们送了一箱可口可乐,结果二位很生气,学生不理解,后来他们的女儿说:“你把帝国主义扛到我们家里来了”。
后来,因为国际化,许多外资奶企进入中国,阳早寒春不太高兴,他们说:“我们是从资本主义世界来的,这些东西,我们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资本主义的臭味……”
2003年,阳早去世,他要求丧事简办,不开追悼会,阳早去世后,寒春要求医生把她丈夫的起搏器拿下来,说还可以给其他需要的人用。
当时丧事太简,同事们不忍心,给阳早买了个骨灰盒,寒春都很生气,说:“你们要为活着的人奋斗,不要为死了的人奋斗!”
寒春在2011年去世,享年90岁,二老把毕生的心血,都献给了新中国,生时默默无闻,死后默默无闻,墓碑都不曾建,骨灰洒在陕西大地上。
二老去世许多年后,他们的儿子阳和平同志上节目,主持人问:“当年你爸是怎么把你妈忽悠来的?”
她儿子开玩笑说:“是毛主席把我妈忽悠过来了。”
然后正色道,不是忽悠,是那代共产党人身上的理想主义情怀吸引了他们,折服了他们。
寒春同志说过一段话:
“回顾我所走过的路,从小学到研究所的生活,不能说不幸福。但相比站在人们之中,与大家一起改造整个社会,用双手建立一个没有人压迫人、人剥削人、美好而富有的新国家,原来的那种幸福观是多么狭隘啊。有的人改造世界的目的只是为了自己,但这种建筑在大多数人痛苦之上的幸福,不是真正的幸福,它终究会被历史所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