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写按】2020年12月16日,左翼网站“当代马列”刊登了评论文章。文章指出,特朗普任期即将结束,美国国内政治暗流涌动,拜登政府何去何从?特朗普主义是否会影响今后的政策?这些问题值得注意。具体内容如下:
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五年前在国家政治舞台上表现惊艳,但不久他就要卸任了。他会离开吗?
乔·拜登(Joe Biden)将在明年1月20日发表就职演讲并就任新一届总统。尽管所有媒体都在喧嚣着要破坏选举和发动政变,但特朗普执掌的白宫从来没有发生任何真正的危险。当然,任何关注特朗普职业生涯的人都会知道,他的退出将是一场戏剧。很可能以他在就职典礼前几天离开白宫去打高尔夫球而告终,再也不会回来(有传言称,他正在计划举行一场集会,与就职典礼竞争)。这就是特朗普。
媒体的喧嚣和专家的分析只会分散这位新总统的注意力。而民主党内部及其忠实的扩音器试图从拜登团队那里转移党内左派对特朗普的最后一点恐惧。
但问题依然存在:自由主义者是否将赌注压在了特朗普的身上。他,或者像他这样的人,会不会再次崛起?
答案当然取决于什么是特朗普主义。是一种粗俗、古怪的个性?是对妇女和少数民族的粗暴欺凌,对边缘右翼的迎合;还是一系列旨在引诱工人阶级、重新振兴在许多人看来正在衰落或至少是受到挑战的帝国主义政策?
答案很简单,特朗普主义就是上述所有。但更有趣的说法是,特朗普是破碎政治体系破裂的产物,被腐败、企业主导、机会主义和犬儒主义所侵蚀。特朗普之所以能够当选总统,是因为现在美国的两党所提供的方案无法满足选民日益增加的要求。
制造业的萎缩,工作机会的外溢,廉价劳动力的外迁、社区的缺失以及政府与被统治者之间日益扩大的鸿沟、价值相对主义以及日常生活的粗俗化,都表明了普通民众对政治变革的渴望。
我们从四十年前就看到了这一现象,借用苏联历史学家的话来说,一位离经叛道的人以“商业保守主义,经济民粹主义,激进的沙文主义以及道德和宗教传统主义……的奇怪组合”赢得了总统选举。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承诺“制止‘美国的衰落’,增强其经济和军事能力,并再次推动这个国家……民主党被描绘成‘衰落的主导者’,共和党被描绘成民族复兴党……”。这就是“使美国再次伟大”的早期版本。
与自由主义者谴责特朗普是“史上最糟糕的总统”相反,他们的政府不能对这位前任总统造成的破坏视而不见。里根废除了社会计划,赋予了极右翼势力更多的权力,煽动了种族主义,引发了严重的经济衰退,并大幅增加了军事预算。但是,他并没有阻止美国生活水平的下降,而是使美国经历了20世纪80年代痛苦的去工业化过程。
从那以后,其他政客对承诺的变革越来越不满。近年来,没有哪个候选人比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更加善于利用变革的情绪。他的“我们可以相信的变革”和“是的,我们可以”的口号承诺在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史无前例的经济崩溃之后,满足人们的这种新的变革的渴望。
回顾了过去,我们没有看到这些承诺的实现,但在2016年,有相当一部分人被这些承诺所诱惑,转而支持唐纳德·特朗普。事实上许多人认为,奥巴马选民向特朗普的转变是特朗普当选的重要因素,即使不是决定性的要素,但也是在几个州获胜的重要因素。
从奥巴马到特朗普的这种不寻常的意识形态转变,突显出人们在不顾一切地寻找两党制规范之外的其他选择,也是对无所作为的拒绝。这种反常现象进一步反映出,统治阶级与人民的经济,社会和政治之间距离的增大导致了危机的不断恶化。
安东尼奥·葛兰西(Antonio Gramsci)在《狱中札记》经常被引用的评论似乎非常适合2020年的美国政治:
如果统治阶级失去了共识,即不再“领导”而只是“支配”,仅仅行使强制力量,这恰恰意味着广大人民群众已经脱离了传统意识形态,不再相信过去的信仰,危机恰恰诞生在旧的正在死去,新的无法诞生;在此时期,也就出现了许多病态的症状。(第275-276页)
虽然统治阶级可能仍在许多方面“领先”,但毫无疑问,衰败正在形成,我们看到特朗普政府的“病态症状”展现得更为明显。但发病率及其不满情绪并不是美国政治危机特有的特征。从英国的鲍里斯·约翰逊到巴西的博索纳罗,从印度的莫迪到匈牙利的维克多·欧尔班,从菲律宾的杜特尔特到波兰的杜达,这显然是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一种模式,即民众的不满催生了新的政治突变,他们声称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他们几乎不再效忠于分享权力的传统政党。
如果说有一个例外,那可能就是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在意大利的政治崛起。像特朗普一样,他也是一位超级富豪,对传统政党保持一定的独立性。他也向那些渴望摆脱政治恶意的选民提供了变革的氛围,但是贝卢斯科尼的统治,与今天的特朗普一样,像一场噩梦般的歌舞表演,充满空话和狂言。
那些庆祝特朗普下台的人们不应该忽视,虽然贝卢斯科尼现在离开了意大利政坛,但他留下的政治遗产却带来了更多的混乱:未经选举产生的政府、一个受欢迎的极右翼、仇外政党和一个受欢迎的滑稽人物(一个危险的极端分子)——马特奥·萨尔维尼创立的政党,还有一个更荒唐的运动,五星运动。
在特朗普的继任者开始下一场盛宴之前,美国广泛的、不受约束的左派应该考虑一下意大利的先例。在下一波“病态症状”出现之前,拜登政府仅仅是一个看管者吗?
“当代马列”的一位同志精准地指出,特朗普及其同僚最应该理解为右翼民粹主义者,这是一种虚假的民粹主义姿态,旨在填补那些左派落后、左派分裂、机会主义左派或根本没有左派的国家的空白。右翼民粹主义讽刺地利用了被传统政党所忽视的群众的不满,但是却没有左翼所掌握的现实资源。先前强大的社会民主左派的虚假承诺,失败,腐败和虚伪,为反动的虚假民粹主义清除了障碍。
右翼民粹主义在选举中的成功使共和党的一些人把他们的政党想象成为工人阶级的天堂,甚至是未来的堡垒。他们希望利用一个意识形态落后的、分裂和保守的美国左翼。
共和党对2022年和2024年的前景与拜登政府是否采取亲左翼、支持工人阶级的政策,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换言之,由于拜登政府的管理缺失而导致另一个仿制的特朗普主义重新崛起也就不足为奇了。
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写道,工人阶级的斗争还处于不成熟的早期阶段:
“因此,在这个阶段上,无产者不是同自己的敌人作斗争,而是同自己的敌人的敌人作斗争。因此, 整个历史运动都集中在资产阶级手里;在这种条件下取得的每一个胜利都是资产阶级的胜利。”
对于美国工人阶级来说,早应该看到这一点,自由主义者普遍表达的对回归“常态”的喜悦,标志着资产阶级民主党的胜利。我们必须认识到,在2020年选举中击败特朗普主义,虽然是值得庆贺的胜利,但仍然是资产阶级统治的胜利。拜登的成功还远不能决定是否最终战胜了右翼民粹主义。
特朗普主义及其支持者的失败,以及对过去政治的超越是一回事。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基础的左派才能走向真正的工人阶级政治的运动。只有致力于推动工人阶级的事业而不是资产阶级的利益的左派,才能使特朗普主义及其支持者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