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奇怪的狂热支配着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阶级。而正是这种狂热带来了两个世纪以来折磨着人类的个人和社会的灾难。这种狂热就是对劳动的爱,就是最终把个人子孙后代的生命力消耗殆尽的那种对劳动的酷爱。”——保尔.拉法格《懒惰权》
继佛系青年流行之后, “躺平”突然大火起来,之前好歹是枸杞保温杯续命,现在竟然是直接躺倒了。作为社畜们的社会群体意识表达,它遭到了精英们的口诛笔伐。
对此我们早有预料,毕竟高高在上的国师和专家们个个忧国忧民,生怕因为年轻人不争气而耽误了我们民族的伟大复兴。
但他们可能没想到的是,早在一百多年前,马克思主义者们早就提出过“懒惰权”这个概念了。只不过,我们的年轻人们从自身的生活经验中自发地发现了这种权力,而且以更诙谐的方式来命名它为“躺平”。
其实很多年前,在“三和大神”火起来那一阵,我们就讨论过“躺平”(或者说懒惰权)这个问题。三和大神(不了解的同志可自行百度)可以说是对 “躺平学”贯彻的最彻底的人。
有人说他们是流氓无产者,但我看到的是一个普通无产者在新自由主义经济洪流中无可奈何的堕落。
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这“躺平”身上,也看到了对资本主义的反抗,纵然这只是一种消极的形式。
后来,三和人才市场被整改了,有人希望通过抹除地理上的空间聚居点来消灭这些不稳定因素。然而三和大神在数量上并没有减少,而且,新的“根据地”在慢慢形成。
这告诉我们,结构性矛盾会源源不断地催生落魄的WC阶级,这个问题不会因为一个据点的消失而得到解决。
彼时的主流精英和媒体们从来没有报道和关注过“三和大神”,对于他们的“懒惰”更是嗤之以鼻。然而,不过三五年的时间, “躺平”已经不再是三和大神们的专属了。
青年们在遭遇社会毒打后逐渐回过味儿来,从对成功学大师的膜拜转向了躺平思潮。青年们发现,当努力跳一跳不能够不到目标的时候,这目标就只与痛苦有关,而与幸福无关(“当你跳起来够这个目标的时候,痛苦与此有关,幸福也与此有关”白岩松语)。
而且更滑稽的是,在“躺平”和“内卷”还在持续发酵的时候,鼓励三孩的政策突然探出头来。
一时间,全民哗然。
在某些媒体的评论里,我们看到的大部分是年轻人的吐槽。也看到有一些理中客在讲“政策只是鼓励,又不是强制你生”。
但是,真正点燃大家的并不是强制与否。作为国家意志,鼓励政策代表了国家的引导方向,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权威的声音。
而在这时候抛出三孩政策,与其说是低情商,不如说是不共情,是对社畜们实际生活状况的不在乎。这种不care的态度进一步触怒了人们。
无论是“躺平”,还是对三孩政策的嘲讽,其实都体现了人们对于现状和肉食者们的不满。肉食者们对青年们的996和007既不共情也不理解(能理解就怪了),这才是引爆三胎政策舆情的关键。
精英们叫嚣着不能躺,权威们喊着必须生,仔细看看,我们惊诧地发现这背后的逻辑何其相似——“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
更有一些媒体更是直接为这种逻辑站台,他们希望把这种狂热的信条植入人们的大脑——劳动一定光荣的,哪怕是为了生计而进行的辛苦劳动,哪怕这种劳动的背后充满痛苦、焦虑。
于是,在这样一个过劳死的社会里,青年们只能选择躺平保命。因此,拉法格对懒惰的赞美也显得没有那么夸张了。
“啊,懒惰,可怜可怜我们这些长期生活在贫困里的人吧!啊,懒惰,你是艺术和崇高美德的母亲,但愿你能成为消除人类苦难的镇痛剂。”
在资本的内卷逻辑和狭隘的竞争逻辑横行的社会里,年轻人有选择躺平的权力,WC阶级有懒惰的权力!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这毕竟只是一种下下之策,我们内心希望的是能从根本上改变上述的逻辑。
我们希望能够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里,在那里,人人都结成兄弟们的情谊,人们能自觉地选择站起来,能够自由地享受劳动与创造。
现在,我们的青年们在创造概念,用佛系和躺平这些俏皮的词语来表达反抗。在未来,青年们又会创造出什么东西来呢?这里有很大的想象空间。
因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新社会的可能性一定会像“佛系”、“躺平”一样,被人们创造出来。
文/灰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