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以后,为了理想而努力
渐渐的忽略了父亲母亲和故乡的消息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戏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
总是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来骗自己
总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阵的空虚
总是靠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
……
这是台湾歌手郑智化在90年代霸屏电视荧幕的歌曲《水手》中的一段歌词。
郑智化的歌曲曾经伴随过我的中学时代,然而,“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其实并没有真正听懂郑智化。
中学时代,“身残志坚”的郑智化以及他的歌曲曾被我误以为是“励志”的楷模,直到今天,在网上随便搜索“100 首打工者必听的励志歌曲”或“十大励志歌曲”之类,郑智化的《星星点灯》总能入选。
到我真正能听懂郑智化的时候,已经是踏入社会后遭遇过“毒打”,且不再有时间去听流行歌曲的青年时代。作为记念,便是在硬盘里一直保留着几十首郑智化所创作的歌曲的mp3。
说郑智化是“励志歌手”,这恐怕是对郑智化最大的误解。
如上面摘引的那段《水手》歌词,你能听出一丝所谓的“励志”吗?哪怕牵强地说“励志”,也无关“成功学”,更多是挫败后的自我疗伤。
而即便是频繁出现在“励志”曲单的《星星点灯》,所描绘的也是这般灰暗的情景:
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
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
天其实并不高,海其实也不远
人心其实比天高,比海更遥远
学会骗人的谎言,追逐名利的我
在现实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
看着你含泪的离去,想着茫茫的前程
“星星点灯”不过是黑暗中孤独无助的聊以慰籍,气馁、彷徨、无助才是现实的常态。
这样的郑智化,简直就是“颓废”啊。
然而,今天再仔细去聆听郑智化,发现他简直就是“预言大师”。
没有人在乎我这些烦恼
每个人只在乎他的荷包
我常常喝着可乐 我吃着汉堡
只是心中的空虚 饥渴无法填饱
是不是就这样平凡到老
我的日子一直是不坏不好
是不是学会了放弃思考
这样的我才能够活得很好
“躺平”这个词今年才在打工人群体中流行起来,回过头来看我们才发现,郑智化才是“躺平”的先驱,这首1989年发布的《中产阶级》竟是如此真实的“躺平”写照。
还有1990年发布的《蜗牛的家》:
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找不到我的家
在人来人往的拥挤街道,浪迹天涯
我身上背着重重的壳努力往上爬
却永永远远跟不上飞涨的房价
给我一个小小的家,蜗牛的家
这不就是十年前流行的“蜗居”的写照吗?郑智化的《蜗牛的家》发布的时候,大陆人民还在享受福利分房的尾巴;数年后,“住房产业化”便已开始;十数年后,台北与北京竟已是如此的“近”。
又如《补习街》里所描绘的不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职场PUA”?
课本里教的和现实里所学的
成了一种彼此矛盾的对立
读书是为了 父母面子的问题
成绩能证明 老师猜题的能力
你在压力和期许 苟延残喘的样子
仿佛这样的你永远没有抗议的权利
谁能够挤进那道窄门
谁在门外痴痴地等
谁在操纵这场竞争的游戏
亦或是这首1993年发布的《大国民》,竟是这般“魔幻现实”:
小小的“岛国” 肮脏的台北
贪官污吏 一手遮天
美丽的谎言 说过多少遍
说来说去 从来没实现
宣传的口号 说大家都有钱
贫富的差距 假装没看见
这不再是个适合好人住的岛
礼义廉耻没有钞票重要
……
而今,郑智化已经老去了,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两岸的年轻一辈恐怕再没几个知道他,更不愿听他这般颓废地“絮叨”。
最近听说郑智化,还是因为他被台湾的年轻网民狂喷。
面对抗疫无能的蔡英文和一帮虚伪的政客,还有轻狂无知的“绿粉”,郑智化在facebook上怒骂:“没有自觉能力的呆丸人”,还附赠了一副书法:
然后,郑智化就被台湾的网络水军举报,遭遇24小时禁言。
“颓废”的郑智化,其实并不颓废,这次导致他被禁言的发声已经不是第一次,“激扬文字,粪土当今万户侯”的郑智化常常为时局发声:
对于苦难深重的台湾同胞来讲,这是一个颓废的时代,绝望、无助正在岛上蔓延,这样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很多了——从蒋氏父子,到李登辉、陈水扁、马英九,再到蔡英文——这就是资本主义的时代。
“颓废”外表下的郑智化其实并不颓废,深入社会、关心社会的他,已经从一名“愤青”,走过了“愤中”,成了“愤老”。
想必郑智化还会继续愤怒下去,“尽管愤怒,却无力改变”,这才是最大的悲哀——这是他个人的悲哀,更是时代的悲哀。
但是,郑智化的“愤怒”精神无疑是可贵的,如果人人有这种“愤怒”的精神,也许就能看到改变的希望。
海峡这边的大V们热衷于嘲讽蔡英文,以显示自己的优秀,我是担心人们失去“自嘲”的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