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中,最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不是黄四郎,不是胡万,而是师爷。
师爷这种人,有文化,有见识,有能力,屁股兜里装着五张委任状,到哪里都能买个官儿当,吃着火锅唱着歌,不小心被张麻子劫了,没办法,只能跟着张麻子干事业,为了赢得张麻子信任,他得表现得比张麻子还“激进”。
张麻子说公平,他就搞绝对平均,他还逼着大家把裤衩子都平分了。
张麻子说给穷人发钱,他就撺掇兄弟们去给花姐发钱。
张麻子打土豪劣绅,他打人家个体户小摊贩。
张麻子消灭黑社会,他就把人家卖艺的摊子砸了。
张麻子反对兄弟们腐化堕落,要批评和自我批评,他就要杀兄弟们的头。
张麻子要兄弟们多读书,他就让兄弟们新婚夜抄书。
张麻子说以后不要给黄四郎家打工,不要给黄四郎做饭,师爷就说以后大家都不要做饭了,家家不准生火,屋屋不许冒烟。
张麻子说鹅城产业落后了,污染大,能耗多,利润小,大家从早干到晚,也只能换条破裤子,我们要转型升级,淘汰两大家族卖人去America修铁路赚dollar的“落后产能”,师爷说以后咱们都不用干活了,拉闸断电,喝西北风去。
这么干的结果,就是民意沸腾,黄四郎的走狗们浑水摸鱼、兴风作浪,矛头直指县衙,这时候师爷又装无辜——“你看,不是我不努力,是你的政策不行,我干不了啊”。
师爷这个人,在中国历史上是普遍存在的。
王安石变法的时候,明着反对不了,那就阳奉阴违,假装执行,甚至“过分执行”,你搞青苗法,我就强迫农民借高利贷;你搞方田均税法,我就强行给穷人加税,把穷人说成“高收入者”,地主一分钱不出.....反正天高朝廷远,政策你尽管出,执行是我执行,不闹得民怨沸腾算我输。
对于一些文件、指示、精神,“师爷”们不喜欢,不敢明着唱反调,但是赶暗中煽风点火,不断捣乱。最高明的对抗,就是“一刀切”。你说淘汰落后产能,他说我不懂什么是落后产能,直接把所有的产业都关了,本来产业就不多,干脆把老百姓的灶台都封了,然后装出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样:“你看我执行得到位不”?
师爷一贯如此,从来不讲实事求是,不讲因地制宜,康城的经验,他用来管鹅城,鹅城只有鹅,他非要在鹅城搞“除鸡运动”,前脚阳奉阴违,后脚一刀切,他还跟你装糊涂,你说前门楼子,他说胯骨轴子,杂七杂八一顿扯,引爆舆论,搞乱战线,最后过错都是你的,功劳都是他的。
师爷是水平不行吗?
不,师爷的水平高的很。
他就是个装糊涂的高手,是个骗子,一句话都信不得,早晚屁股挂在树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