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来意：不怕鬼才能免得鬼叫门

　　怕鬼是很要命的。记得小时候，奶奶家住村南，我家住村北。有时候父母安排我晚上给奶奶家送个什么东西，这一路上我就拼命地跑，因为总是觉得身后有个鬼跟着，每次完成这样的任务，就要被吓破一次胆。

　　中国人的心里都是驻着一个鬼的，自古以来，关于鬼的故事绵源流长，大人吓唬小孩也是拿鬼来说事，虽然谁也没见着鬼长什么模样，但代代相习下来，如象鬼就真实地存在于人们的生活中一样，自个儿先被鬼吓着了。这就是中国奇特的鬼文化，在鬼世界里，还不只一个鬼，形形色色的鬼，千奇百怪的鬼，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妖魔鬼怪，琳琅满目，青面獠牙，一个就够人心惊肉跳的，何况还这么多。

　　因为鬼多的缘故，就造成了人的不自信，胆小怕事，不敢与鬼争短长，所以中国历史上“敢同恶鬼争高下”的人真是不多，人斗不过鬼，于是一些心怀鬼胎的人就甘愿与鬼为奴，装神弄鬼，与鬼合起伙来欺负人，这世上又多了一个“半人半鬼”的出来，毛泽东有一句有名的诗说“百年魔怪舞翩跹”，应该就是中国过去的写照。

　　旧中国的人习惯把打上门来的外国人称为“鬼子”，管西洋人称“洋鬼子”，管依附于“洋鬼子”的中国人叫“假洋鬼子”，管东洋人叫“日本鬼子”，这实际上就流露出中国人怕鬼的心态，万儿八千的洋鬼子就能把清王朝的首脑机关打的狼狈西窜，万儿八千的日本鬼子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把中国的东三省给占了。

　　1938年驻青岛国民党军队听说日本鬼子从烟台来袭，不放一枪一炮就鸟兽散了。美国时代杂志记者二战时期曾被派驻中国，他记录说离战场很远的地方到处都能看到溃败的国民党残兵，其实这些残兵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全是闻鬼而逃的。整个抗战时期弥漫的投降主义、逃跑主义、失败主义思潮，一百多万协助日本鬼子的“伪军”现象，无一不是被鬼闹的，心被鬼征服了，所以鬼所向披靡，一些人望鬼疾逃，一些人束手待毙，一些人则卖身投靠，“半人半鬼”了。

　　八路军当时取得的平型关大捷，最大的意义不是歼灭了多少鬼子，而是体现在心理上的，它让世世代代怕鬼的人们看到了这样的事实：鬼子也是可以被打败的。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心成灾。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驱鬼，是解决中国问题的大问题，看透这个大问题的人是毛泽东，解决这个大问题的人还是毛泽东。毛泽东的革命，实质上是驱鬼的革命。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毛泽东在《湘江评论》创刊号上发表评论疾呼：“什么不要怕?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军阀不要怕、资本家不要怕。”开始向人们思想深处的“鬼”发起了挑战。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并没有停止“打鬼”的脚步，他认为：“今天世界上鬼不少。西方世界有一大群鬼，就是帝国主义，在亚洲、非洲、拉丁美洲也有一大群鬼，就是帝国主义的走狗、反动派。”

　　五十年代后期及六十年代初期，一些内外势力借台湾问题、西藏问题以及中国进行的社会主义建设对中国进行攻击，国际形势面临十分严峻的局面，毛泽东在1959年曾经写过一首七律《读报有感》，生动地描写了当时的形势：“反苏忆昔闹群蛙，喜看今日大反华。恶煞腐心兴鼓吹，凶神张口吐烟霞。神州岂止千里恶，赤县原藏万种邪。遍寻全球侵略者，惟余此处一孤家。”

　　毛泽东并没有被这样的形势吓倒，他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了那种惟奋半其乐无穷的大无畏气概，他在1959年4月15日的第16次最高国务会议上说：“我看要奋斗下去，什么威胁我们都不怕。……不要怕鬼，你越怕鬼，你就不能活，他就要跑进来把你吃掉。我们不怕鬼，所以炮击金门、马祖。这一仗打下去之后，现在台湾海峡风平浪静，通行无阻，所有的船只不干涉了。”

　　这年的5月6日，毛泽东在会见苏联、匈亚利、保加利亚、朝鲜、越南等11个兄弟国家的党政、工会、文化、妇女、教育、新闻等访华代表团以及这些国家的驻华使节时，表达了他对鬼的态度：“世界上有人怕鬼，也有人不怕鬼。鬼是怕他好呢，还是不怕它好?中国的小说里有一些不怕鬼的故事。我想你们的小说里也会有的。我想把不怕鬼的故事编成一本小册子。经验证明鬼是怕不得的。越怕鬼就越有鬼，不怕鬼就没有鬼了。”

　　5月10日，毛泽东与刘少奇、周恩来、彭真及一些民主党派领导人会见了民主德国人民议院访华代表团，再次说到不怕鬼：“不要怕鬼，鬼是这样的，越怕它，它就越多;不怕它，它就没有了。你们德国文学中有无这种材料，说明有人怕鬼，有人不怕鬼?……中国小说里有一些不怕鬼的故事，我想你们的小说里也会有的。我想把不怕鬼的故事、小说编成一本小册子。……马列主义教我们别怕鬼。资本主义这个鬼确有其事，不过不要怕，希特勒是大鬼，蒋介石这个鬼也不小，在他以前还有袁世凯、满清皇帝等鬼。”

　　在毛泽东的倡议下，经过几年的努力，一本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不怕鬼的故事》于1961年2月面世了，毛泽东为这本书也付出了很大的心血，他不但经常关心书的编撰进度，而且对书的现实及历史意义也进行了深入指导，对中国科学院的文学研究所所长何其芳写的序也做了多次修改，他在序言里修改增写道：“世界上妖魔鬼怪还多得很，要消灭它们还需要一定时间;国内困难也还很大，中国型的魔鬼残余还在作怪，社会主义伟大建设的道路还有许多障碍需要克服，本书出世也就显得很有必要。……难道我们越怕‘鬼’，‘鬼’就越喜欢我们，发出慈悲心，不害我们，而我们的事业就会忽然变得顺利起来，一切光昌流丽，春暖花开了吗?……事物总是在一定条件下向着它的对方变换位置，向着它的对方转化的。”

　　毛泽东还做起了“义务推销员”的责任，多次在外交场合向外国友人介绍这本书，例如1962年1月3日他在会见日本禁止原子弹氢弹协议会理事长安井郁时说：“日本人民大胆起来了，不怕鬼了，就是说，不怕美帝国主义这个鬼了，不怕岸信介这个鬼了，不怕池田这个鬼了，日本人民的斗争信心加强了。我们出了一本书叫《不怕鬼的故事》。”还说要每人送他们一本。

　　1月14日，毛泽东在会见由部长会议副主席凯志莱齐率领的阿尔巴尼亚政府经济代表团时说：“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天是塌不下来的。过去河南有个小国叫杞国，那里的人怕天塌下来，杞人忧天，不该怕的他也怕。我们出版了一本书，叫《不怕鬼的故事》，有英文版和法文版，你们看过吗?如找到英文版和法文版的可以送给你们。这是第一本这样的故事书，很有意思，那里面说帝国主义是大鬼，×××是半人半鬼，××是个鬼，别的鬼还没有谈到，那是1959年春天编的嘛!”

　　毛泽东的时候，那是中国历史上没有过的不怕鬼的时代，“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天不怕、地不怕、鬼不怕，大鬼、小鬼、新鬼、旧鬼都不怕，那些兴风作浪的鬼们闻风丧胆，真叫“鬼见愁”了。

　　1961年12月26日，毛泽东在听取中央工作会议各组讨论汇报时说：“要告诉我们的外交人员，不管所在国的政府是否反动，一概不搞颠覆活动。苏联就是搞窃听、造谣、收买、干涉、颠覆、撤退专家、断绝关系，一共总有七八种，我们一概不搞。赫鲁晓夫怕鬼，越怕鬼，就有鬼。他们欺软怕硬，应该是欺硬怕软。《西厢记》上讲惠明和尚，有几段唱词，里面有：‘我从来欺硬怕软，吃苦辞甘’，共产党人就应该这样。‘强凌弱，众暴寡’从来不得人心嘛。”

　　1963年8月1日，毛泽东看到“南京路上好八连”的事迹后写下《杂言诗·八连颂》其中写道：“全军民，要自立。不怕压，不怕迫。不怕刀，不怕戟。不怕鬼，不怕魅。不怕帝，不怕贼。奇儿女，如松柏。上参天，傲霜雪。”

　　上世纪美国基辛格、尼克松等访华的时候，中国墙上的标语依然是“打倒美帝国主义及一切反动派”。我们还可以看到，

　　那时的宪.法里有这么一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对于任何由于拥护正义事业、参加和平运动、进行科学工作而受到迫害的外国人，给以居留的权利。”

　　鬼，只有在怕鬼的人面前才威风八面不可一世，在不怕鬼的人面前，其实鬼是色厉内荏的，那时中国在国际舞台上扮演着打鬼钟魁的形象，那些一直怕鬼的国家都敢于挺直腰杆跟中国交朋友，我们的朋友遍天下了，而帝国主义大鬼则“惟余此处一孤家”了，不得不低下了傲慢的头颅，来中国商量事情了。

　　这正应了毛泽东为《不怕鬼的故事》修改的序里面的一句哲语：“事物总是在一定条件下向着它的对方变换位置，向着它的对方转化的。”

　　毛泽东不怕鬼的治国理念不仅在于清除遗留在中国人思想深处的陈旧残骸，还闪耀着深刻的哲学光芒，揭示了事物发展的规律和本质。

　　历史和实践早已证明，越怕鬼，鬼也不可能因此就喜欢我们，发出慈心，不害我们，中国人世世代代怕鬼，结果境遇越来越坏，被恶鬼们整成了“穷鬼”、“饿鬼”，鬼成了旧中国套在人民脖子上的一道要命的绳索。毛泽东领导中国人改天换地，翻天覆地，鬼们再也不能变本加厉了，再也不能为所欲为了，再也不能乱说乱动了，再也不那么光鲜华丽了，鬼也有灰溜溜的时候。

　　令人可惜的是，后来，“不怕鬼的故事”讲的少了，干脆不讲了，各种各样的鬼们从探头探脑，到明目仗胆，又开始活跃起来了。面对鬼们的猖獗，人们又怕起鬼来了，打鬼的人少了，附逆鬼的人少了;敢与恶鬼争高下的人不受待见了，甚至还会被众鬼群殴，打得鼻青脸肿。

　　而鬼们呢?他们大行其道，呼风换雨，呼朋引伴，直把人间变鬼域。

　　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当东风无力的时候就是百花残了。鬼做大了，怕鬼之风就会盛行于世，这会体现在方方面面，上上下下。全找不到问题的根源，所以必然是没法对症下药，进退失据，满空乱舞，而究其原因，还是怕鬼，怕帝国主义大鬼。

　　还是听一回毛泽东的话吧：“越怕鬼，就有鬼”，不然，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后面的结局是没法收拾的，是很危险的。

　　怕鬼，鬼就会找上门;不怕鬼，鬼就会绕着走。所以，我们今天，尤要讲“不怕鬼的故事”。

　　当然，不怕鬼并不是说可以孤注一掷，也还是要讲策略的，那就是象毛泽东说的：“在战略上藐视，还要讲战术上的重视。对具体的鬼，对一个一个的鬼，要具体分析，要讲究战术，要重视。不然，就打不败它。”只要不怕鬼，就一定会找出治鬼的好办法来的，而怕鬼，有好办法也不敢拿出来。

　　现代芭蕾舞剧《白毛女》中有一段歌词:“门神门神骑红马,贴在了门上守住家。门神门神扛大刀,大鬼小鬼进不来。”这段歌词写的好，我们今天也要贴门神，我们的门神就叫“不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