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当地时间11月23日,前总统全斗焕在位于首尔的家中死亡,终年90岁。
全斗焕曾连任韩国第11届、12届总统,1995年12月21日,全斗焕及其继任总统卢泰愚,因1979年涉嫌擅自动员兵力制造“双十二政变”被公诉。
“双十二政变”,指1979年12月12日由全斗焕、卢泰愚等组成的军方新生势力在未获时任总统崔圭夏批准的情况下,擅组兵力制造军事叛乱事件,在朴正熙被刺杀后的权力真空期迅速夺取政权,维系了军政府独裁。
1996年,全斗焕又因涉嫌军事叛乱罪等遭起诉,一审时被判处死刑,后来减刑为无期徒刑。
1997年12月,全斗焕得到候任总统金大中的特赦,于1998年初获释。
2013年7月,全斗焕被抄家偿还赃款。
2018年5月3日,韩国光州地方检察院对全斗焕提起不拘留诉讼,指控其涉嫌在回忆录中歪曲和否认事实,并诽谤光州死者及其家属………………
巧的是,约一个月前,卢泰愚也死翘翘了。
两位政治刽子手,真乃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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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10月朴正熙遇刺身亡后,本是韩国进入民主政治的历史良机,但是这个半殖民地半资本国家背后的主人——美国,却主导了此后韩国政坛的走向。
“法西斯支援法西斯”,在全斗焕联合一众“一心会”成员卢泰愚、郑镐溶、车圭宪、俞圣学、黄永时、白云泽等控制住了军部大佬郑升和之后,原本对“轻举妄动”的全斗焕大为不满(担心朝鲜趁虚而入)的美国人,转而全力支持这位当时的陆军保安司令(相当于苏联的克格勃头子)。
随后,全斗焕加快了军政府组建、将韩国带入了军管控制时期,继承了朴正熙的独裁轨道(现任韩国总统文在寅就是当年的反朴青年之一,还为此吃过牢饭)。
次年5月,站稳脚跟的全斗焕颁布了臭名昭著的《军管法》,属于3000万韩国民众的国家宪法沦为一张废纸。
而驻韩美军非但没有为其满世界兜售的所谓“民主宪政”进行卖唱,反而去帮助全斗焕封锁校园、压制工人运动、全国范围内捕杀赤色分子和“通北分子”、关押青年政治人物。
同月,全罗南道民众发动了反美反军政府的请愿运动,引发著名的光州大起义。
5月17日,全斗焕不顾国际社会的反对,公然宣布《紧急戒严令》,进一步扩大戒严范围至全国,禁止一切政治活动,关闭大学校园,禁止召开韩国国会,禁止批评国家元首,还拘捕了金大中、金泳三等民主运动领袖和学生。
全斗焕的军队当时组成了“戒严军”,兵分六路包围韩国全罗南道(相当于中国的省)首府光州市,并动用飞机空运军队。
1980年5月18日当天上午10点,在光州民主运动大本营全罗南道国立大学,戒严军与学生发生了第一次冲突,军队打死学生数人、逮捕多人。
激动的光州学生和市民奋起抗争,聚集于全罗南道道厅(相当于我们国家的省政府)前广场,拉开了“光州518大抗争”的序幕。
当时,一句“到道厅去”是最激荡光州市民心弦的口号。
学生与市民以道厅为中心,到光州火车站、高速巴士总站等地阻拦戒严军进城。
5月20日晚,二十万人在道厅集会、示威,市民组织了两百多辆出租车、公共巴士突破戒严军封锁线到道厅助威。
而戒严军切断了光州与外界的联系,因担心失控,21日凌晨,军队向示威人群开火,造成五十四人死亡……
21日,多达三十万的老百姓来到道厅,广场及周围的锦南街、忠壮路都挤得水泄不通。
愤怒的光州市民成立了“民众抗争本部”,进行长达一周的有组织有系统的对抗活动:他们组织市民军,与戒严军武装对抗;他们从警察局和军队那里抢夺了部分武器,与军队开展了街垒战,占领了道厅;市民军迫使戒严军一度撤回到郊外。
时任美韩联军总司令约翰·威克姆在急电向华盛顿请示之后,准许全斗焕从“三八线”调回韩国国防军第20师,极其残酷的扑灭了光州的民主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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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四十一年前那场震天动地的韩国民主浪潮到底死了多少人……
当年5月27日上午,第一线作战指挥官苏俊烈向戒严司令部发送报告,随后戒严司令部发表讲话:“由于暴徒激进,情势无法逆转,只好投入军队镇ya,有两人牺牲。”
然后后来又发表说:“有527人被逮捕,并发现15具尸体。”接着当局又在国外媒体的压力下修正死亡人数为17人。
根据抗争指挥部的认定,在道厅就有150人死亡,学运工运的家属团体则声称死亡人数在2000多人。
官民之间的死亡数字是194比2000,这是一个极大的落差。
据韩国官方统计,当时全斗焕戒严军的武力镇ya共造成了4362名(截至2005.4.为止)的人身伤亡,其中154名死亡(包括12具没有关系人的尸体),70名下落不明,4138名变成残疾或者被逮捕、拘禁。
而这只是韩国政府发表的统计资料,仅搜查期间中被非法逮捕的市民就多达3000名。
80年代以后,随着1987年“六月民主革命”的爆发和第五共和国的结束,光州民主运动逐步被证明是历史的胜利与正确,那些被抹黑的学生、工人、市民也成为了韩国的英雄,光州事件也成为了光州这座小城永远不会被抹去的历史荣耀。
事件之后, 全斗焕迫于压力颁布了“第五共和国宪法”,这就是现在韩国总统五年制并不得连任的由来。
1980年光州的民主化抗争虽然从当时的结果来看是失败的,但是其失败经验却使得80年代抵抗独裁政权的民主意识大大增强,韩国民主化运动势头也因此高涨,工人阶级与工会地位被抬高。
直到今天,韩国的工人阶级和学生群体依旧是世界上最具反抗意识的被剥削阶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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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从光州事件的爆发索引,工人运动才是学生/知识分子起义的铺垫,换言之,是一种时代先声。
如果没有韩国工人阶级的觉醒与抗争,学生、市民、知识分子站上街头还不知要等待多久。
在光州事件之前,“汉城之春”就已经促进了韩国工人阶级的崛起。
在朴正熙时代,政府严重忽视工人诉求,对抗争一味进行打压;而当朴氏已去,韩国全国的工人们纷纷要求组建起民主工会,与“汉江奇迹”中兴起的财阀进行斗争。
仅1980年1-4月,汉城就发生劳资纠纷达719件,比1979年全年还要多7倍。
但由于新政府仍然选择袒护资方,许多地区的工人斗争逐渐发展成大规模的罢工和暴动。
如1980年4月爆发的“舍北事件”,矿工们因不满极其恶劣的劳动条件,与资方发动了小规模的肢体冲突,鼓舞了全国范围内的韩国工人。
在校园里,受到“汉城之春”的启蒙,韩国大学生们的思潮也纷纷倒向左翼,组建起了独立的学生会,试图争取校园民主化。
这些,才是此后光州热浪的情绪沉积。
1980年4月14日下午,韩国各大媒体都报道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崔圭夏总统今天任命保安司令官全斗焕,为空缺中的中央情报部代理部长。”
韩国的工人和学生对全斗焕走向台前甚为愤怒,此前学生们就为抵制强制军训而与“新军部”针锋相对,在全斗焕兼任中央情报部长后,学生们的诉求就从“校园民主化”彻底转向为了“全斗焕下台”。
时间来到5月,不断有学生选择走出校园到街头抗议示威,高喊着“全斗焕下台”的口号。
局势愈演愈烈,最终促发了那场深刻影响韩国社会变革的运动。
在光州事件之后,也是韩国的工人在《工人团结斗争宣言》中发声:“对我们团结斗争这样的野蛮报复,深刻的教会了我们浅显的道理。扼杀工人的不仅有恶毒的雇主,不仅有防暴警察,不仅有堕落为这个政权奴婢的劳动部,还有将其无耻的面孔隐藏在我们背后的现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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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世纪60年代开始,朴正熙治下的韩国开始转向出口导向性经济,从此开始了快速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大批农业人口往新兴城市和大型出口财阀涌入。
这被称为「无计划进京」(무작정 상경),又被称“盲流”。
这与我国90年代开始的农村人口进城务工十分相像。
六七十年代的韩国农村在资本主义的发展模式下,大规模的工业化伴随相应的是快速的农民无产化,配置世界级的加工企业需要大量吸收和榨取工人的劳动,并通过“新圈地运动”不断的制造农民贫困,让农民单靠种田就无法生存,同时农业生产资料价格如化肥农药等的价格不断提高,农业生产成本加大。
在此情况下,农民无法通过种田养活自己,故大量涌向城市。
1966~1975年间,大约有510万韩国人从农村地区迁居到城市,1975~1984年间又迁居了590万人,加起来,在韩国工业化的头二十年,大约有1100万人离开农村前往城市,农村地区的年流出率为4.7%,转移的人口总数占韩国农村人口的60%。
根据《京乡新闻》的报道,那时汉城火车站附近每天都能增加几十个「无计划进京者」,年龄多为15至20岁,女性数量比男性多,常有被骗甚至沦为娼妓的事情发生……
从政客们好听的话说,这些韩国的新工人都是“汉江奇迹”的创造者,然而盛世之下的蝼蚁,命运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1960年,朴正熙下令解散了韩国所有工会,污蔑其是“北边传来的东西”。
随后,朴总统控制的韩国中央情报局(KCIA,纯粹模仿美国爹的玩意)“精心挑选”了九名劳工,组了一个“九人委员会”,用来重建韩国工会。
这,不就九只工贼嘛。
不到十天,“大韩劳总”成立,然而这只不过是隶属于政府机关的一个机构罢了,根本代表不了韩国工人的意志。
更不要说,朴正熙的中央情报局几乎将触角伸到了韩国各个工厂的内部,“任何人不得阻碍国家经济的腾飞!必须努力工作!”
后来1980年全斗焕上台后,又对这个已经十分政权化的大韩劳总及其下面的工联和工会进行了改组整顿,并将全国所有的劳资纠纷纳入法律裁决框架之下。
同时,1980年全斗焕又策划了《劳动协议法》的修改,规定禁止工人同时参加多个工会组织、禁止工会的政治行动等“四禁”,这实质是从组织上和法律上使工会组织和工人运动非政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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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亚劳工研究的前驱之一、以十年时间完成经典之作《韩国工人:阶级形成的文化与政治》的具海根(Hagen Koo)就曾这样说:“我无法在劳工困境中,赞扬所谓的‘经济奇迹’。”
70-80年代中期,韩国制造业的平均工资只能满足维持生存需要的50%-60%。
工业事故的高发率更是骇人听闻,仅1978-1980年间就发生12625起工伤事故,是同期日本的十五倍。
在一系列的悲剧中,最为让韩国工人心碎、也是在当时与国际共运在东亚的高潮相呼应的,就是1970年,年仅22岁的缝纫小哥全泰壹的自焚身亡。
1964年,16岁的全泰壹在和平市场一家名为“三一社”的缝制厂打工,当时首尔清溪川6街和平市场有五百多家小型缝制厂,工作环境非常恶劣,工人们却未能得到相应的收入。
60年代后期,在和平市场约有两万多名工人干活,其中80%至90%是十几岁的女工。在伙伴病了或全身痛的时候,全泰壹还用自己的钱为她们买药。
当时,全泰壹根本不知道《劳动基准法》,直到1968年,全泰壹得知国家为了保护劳工而制订了有关工作时间等方面的规定即《劳动基准法》,立刻决定依据这一法令改变目前的情况。
1969年6月末,在和平市场干活的十多名工人聚集在德寿宫附近的一家小餐厅,他们都是“傻瓜会”的成员——一个在全泰壹的带领下成立的亲睦团体,以“傻瓜”自嘲工人被剥削的可怜,开始集体学习《劳动基准法》,想要为改善劳动环境而努力。
1970年9月,傻瓜会会员又聚在了一起,对清溪川一带的劳动环境进行调查后,向劳动厅厅长进行了投诉。京乡新闻社还大肆报道了他们向劳动厅投诉的消息,引起了巨大反响。
但是,他们的工作环境仍然没有获得任何改善。
傻瓜会数次向劳动厅投诉,并向雇主提出要求,却如石沉大海。
走投无路之下,全泰壹选择的最后一个方法就是举行“《劳动基准法》火刑式”。
1970年11月13日,作为工人代表和资方和政府谈判未果,全泰壹手握《劳动基准法》在和平市场当众自焚,希望唤起大众对于劳工的关注。
他留下的遗言是:“我们不是机器”、“不要让我白白死去”、“劳动法就是一张废纸!”……
全泰壹的死,掀起了全国劳工的怒火,给韩国社会带来了强烈的冲击波,尤其是唤醒了知识界,使他们注意到出口加工业的黑暗面,让许多大学生投身到工人队伍之中。
而最直接的效应,是激励了整整一代韩国劳工的抗争运动,在韩国工人心中播下了抵抗和反叛的种子,成为韩国工人阶级意识觉醒的强大象征。
到今天,全泰壹纪念馆更是显著的政治地标,他的祭日也被称为“工人日”。
去年,全泰壹逝世五十周年之际,文在寅还曾追授他国民勋章。
在全泰壹生前,他是给身为总统的朴正熙写过一封信的,但杳无音信,这沉痛打击了他对政府的信心。
信的内容如下:
尊敬的总统阁下:
您身体安康吗?我是一名从事产品(成衣)工作的裁缝。
您是我们的生命之源。我们高度尊敬您在 5·16 革命后成就的一切,此后也会一直尊敬下去。关于「三选改宪」,您做出了我们难以体会的牺牲,我们深深感激您。您有耐心、智慧和勇气,我们国民将以尊敬和信赖,把大韩民国的十字架交给您。
我是住在首尔特别市城北区双门洞208号2通5班的22岁青年,职业是成衣系统的裁缝,有5年的经验。我的单位是市里东大门区和平市场,是亚洲最大的成衣企业之一,有将近2万名职工。我们被分到4栋大楼里做工,每个厂大约有30个人。
我们都很清楚这是适用劳动法的企业,但我们根本得不到劳动法的照顾。况且,超过2万的职工里,90%以上是女性,她们的平均年龄是18岁。
就算没有劳动法,作为人,怎么可以要求女性每天工作15个小时呢?缝纫的活是最苦的劳动之一,女性难以忍受。并且,在两万多人中占40%的见习工,是平均年龄15岁的孩子,对发育期的他们,是不可恢复的致命伤害。
他们全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了战胜饥饿和贫穷,领着90至100韩元的日薪,每天工作16个小时。
面对善良的他们,社会实在太冷漠了,我不得不在这里恳求您!
在受更多伤害之前,请保护这些纯净善良的孩子。在劳动法里有对儿童的保护,但为什么不能遵守?
也许是发展中国家的共同面貌,但等这些孩子长大了,社会将变成什么样呢?劳动法是我国的法律。是对应我国现实来做的,是我们的法律。我认为,在不合身的时候,应该努力适应它。
但现在的企业主怎么样?把法律当作什么奢侈品,不让员工靠近。
作为热血的青年、身处此境的裁缝,我实在不能接受残酷的现状。我为了改变这个现状,曾找到劳动厅和市政府的劳动主管,口头要求他们监督。劳动厅也派人来调查,但没有任何对策。
每月第一周和第三周各休息一天。公务员每周工作45个小时,而15岁的见习工被每周98个小时的苦工摧残。熟练女工平均年龄20岁,工作经历6年左右,大部分有眼疾、神经痛、胃病。因为呼吸道疾病、肺结核,许多熟练女工感觉不到生活的改善。
按照劳动法,企业应当给员工检查身体,但企业主违法而行!一个厂的30多个员工,只有2—3人在和平市场有限公司指定的医院里接受形式上的诊断。
在拍 X 片时,里面根本不放胶卷,事后也没有任何处方。是因为企业主需要负担每人 300 韩元的体检费吗?还是因为大家都健康?为了国家经济发展,这是没法改变的现实吗?
请速速保护身体精神上弱小的女工,这些纯真的孩子,只要能到「不严重影响他们健康」的程度,就很满意了。
您是国父,就是我们的父亲。作为儿女,我们告诉您痛处。如果不告知痛处还埋怨父亲,就违背道理了。
我们的要求是:缩短每天 14 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希望减至每天10—12个小时,每个星期天休息;认真给职工做体检;对见习工每天70—100韩元的工资,至少涨薪 50%。
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无理的要求,这是作为人最小限度的要求,企业一方也充分可行!
全泰壹上一次映入中国网络的眼帘,是在今年1月11日,47岁的外卖员刘进,点燃了浇在身上的汽油。
众人劝他去医院,他却声音微弱:“不去,我要我的血汗钱……”
刘进为什么选择死,这不得不提他的雇佣单位将原先的6元/单改为阶梯制:
跑900-1100单为5.5元一单,1100-1200单之间为5.8元一单,1200-1400单为6元,1400单以上则为6.2元一单。
刘进的日工作时长约12小时,但跑够1200单突然变得吃力,这等于变相减薪。
去年12月初,刘进想跳槽,可11月工资到手时,比预计的6000元少了整整5000元。
理由是:离职需提前一个月和公司打申请,而刘进急辞,每单只能按1.5元结算。
接下来便是长达18天的讨薪之路,直到自焚事发。
为了5000块钱,一个男人选择了结束生命。
如全泰壹一般,刘进家庭贫困,文化程度不高,这意味着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讨要血汗钱。
他的妻子患有肝病,做零工月工资不足两千。大女儿初入社会并无积蓄,小女儿刚读大学,入学学杂费是亲戚们凑的,他还有远在老家的母亲,需要定期汇款打钱。
刘进被送往医院时,妹妹问他为何这样做,他说:“我不想活了,我活够了,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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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为了迎接重中之重的汉城奥运会,也为了争取更多的民意支持以延长自己的总统任期,全斗焕实行了颠覆性的政治自由化政策。
这个松动,成为了劳工宣泄愤怒的出口,也促成了1987年罢工运动的又一次高潮以及第五共和国的垮台,此后90年韩国工人的工资持续以高比率增长。
工人、学生、市民、知识分子心心念念盼望的“民主化”终于是来了,然后民主了的资产阶级民主政权,就能够保证工人阶级的权益吗?
90年代后期,投入新自由主义的韩国政府开始着手打压工人,特别是在亚洲金融危机期间,韩国政府被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接管(IMF),谋求拯救国内的财阀(1997、1998两年,韩国先后9家银行、3个财团倒闭清算,受到的金融打击比日本还惨)。
而IMF给出的条件之一,是要求韩国“实施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韩国政府便“借坡下驴”实施以整理解雇制为特征的劳工改革,鼓励企业使用临时工、派遣工……
到21世纪20年代的今天,韩国至少六成以上的劳动力都被雇佣临时化,都有被瞬间裁员和拿不到正职薪资的风险。
列宁曾鲜明指出:“只要阶级还没有消灭,任何关于一般自由和平等的谈论都是欺骗自己,或者是欺骗工人,欺骗全体劳动者和受资本剥削的人,无论如何,也是维护资产阶级的利益。”
同当年父亲漠视工人阶级利益一样,女儿朴槿惠2015年宣布进行的“劳动市场改革”同样引发了全国性的工人大罢工。
六年前,朴槿惠打算以弹性、按表现计算的薪酬制度,取代按年资计算的制度,并将这些改革包装为解决“青年失业率”的方案,一方面安抚青年,一方面保证选票。
此外,朴槿惠的智囊团还提出“300人以上企业员工的退休年龄延长到60岁”,这种延迟退休的手法不但令年轻人就业形势难上加难,也让在职工人的退休权益遭到侵蚀。
朴小姐为的就是迎合美韩贸易协定的劳动量,这与四五十年前其父亲为了打造“汉江奇迹”而碾压韩国工人的暴君手段,别无二致。
由此其实也可以看出,尽管韩国的工人如今在世界范围具有较为先头性的反抗意识和相对包容的罢工权力,但诸多历史遗留困境(美国的控制、财阀的坐大)都使得韩国工人运动整体依旧趋于保守。
从“汉江奇迹”下的斗争,到“汉城之春”前后的反抗,韩国的工人从来谋求过建立工人阶级的领导地位,更没有谋求过无产阶级专政。
在韩国工人的眼里,权益的保证一定是来自于资本的出手;如若不然,便上街罢工,循环往复。
这固然一定程度上可以在某些时刻达到短期目的,但从长远和深层角度论,自朴正熙时代就选择“与资本对话”而不是“打倒资本”的韩国工人运动,必然会永远带着根除不尽的局限性。
这也是我一直评述韩国(以及日本)的:这个国家最大的悲哀,就是没有经历一场像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那样的彻底的灵魂剧变。
也就是恩格斯所说的:“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还存在的时候,企图解决任何同工人命运有关的社会问题都是愚蠢的。真正的解决办法在于消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由工人阶级自己占有全部生活资料和劳动资料。”
工人从来不是单纯为谋一份生计而流血流汗的,它应当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是国家政权的掌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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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中国自身也在此后的历史长河变化颇巨……
今天韩国工人的罢工虽往往收效甚微,但仍能够走上街头呐喊,这已经是践行了属于工人阶级的历史使命。
依然,向韩国的工人运动致以敬意!
跋
文章的最后,用一首歌和世界无产阶级领袖的四段话,送给90岁的全斗焕吧。
你真的死得太舒服了。
去接受那些光州冤魂的审判吧。
当然了,同样需要得到审判的,是全斗焕背后的美帝国主义,亦需要为光州惨案的血债负责。
《同志 동지》
휘몰아치는 거센바람에도
부딪혀오는 거센억압에도
우리는 반드시 모이었다.
마주 보았다...
살을에는 밤 고통받는 밤
차디찬 새벽서리 맞으며
우린 맞섰다.
사랑 영원한 사랑 변치않을 동지여
사랑 영원한 사랑 너는 나의 동지
세상 살아가는 동안에도
우리가 먼저 죽는다 해도
그 뜻은 반드시 이루리라.
승리 하리라
통일되는 날 해방되는 날
희망찬 내일 위해 싸우며 우린 맞섰다
투쟁 영원한 투쟁
변치않을 동지여
투쟁 영원한 투쟁
너는 영원한 나의 동지
“如果脱离群众,不去解决群众的问题,农民就要打扁担,工人就要上街示威,学生就要闹事。”在八届二中全会上的讲话,1956年11月;
“历史上只有国民党、北洋军阀才镇ya学生运动……凡是镇ya学生运动的都没有好下场。”1966年6月;
“……有些学校啊,镇ya学生运动!谁去镇ya学生运动呢?是北洋军阀,是国民党!共产党怕学生运动,这是反马克思主义!有人天天说走群众路线,为人民服务,实际却是走资产阶级路线,为资产阶级服务!”—— 同中央几个负责同志的谈话 ,1966年7月;
“对人民群众是保护还是镇ya,这是共产党和国民党的根本区别。”—— 1968年8月。
【文/欧洲金靴,红歌会网专栏作者。原载微信公号“阳春白靴Dream”,授权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