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学生集体呕吐校长痛哭换不动送餐公司”的新闻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河南省封丘县县委、县政府成立联合调查组，初步判定本次事件是一起食源性疾病事件。

　　11月23日，吃过学校的营养午餐后，新乡封丘县赵岗镇戚城中学30多名学生出现呕吐、拉肚子现象，学生们纷纷反映，当天吃的饭菜里“豆腐有点馊，烩菜有点腥”。面对记者，戚城中学王校长掩面痛哭，对于为什么不更换送餐公司的问题，王校长称，“不行，因为这是教育局招标的。”

　　很快这家送餐公司就被网友扒了个底朝天。官方通报称学校配餐公司系“北京志宏餐饮公司”，天眼查则显示该公司已于2021年2月22日被注销；而当地教育局“通过正规程序招标”的送餐单位全称是“北京志宏恒达商贸有限公司”。

　　政府采购网上公开的招投标显示，该公司在今年8月份刚刚中标了封丘县教育局的营养午餐招标项目；该公司还有一个分支机构“北京志宏恒达商贸有限公司封丘分公司”，注册地址显示是在当地一家小学里面，成立的时间是今年9月份。

　　母公司8月份中标，9月份封丘分公司才成立，且变更记录显示，该分公司直到10月26号，经营范围中才新增加了餐饮服务。

　　如此“正规程序招标”引起网友的诸多猜测，当地政府很快发布通报：教体局副局长等4人被立案侦查，对招投标过程以及涉事企业经营行为进行深入调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涉事送餐企业志宏恒达商贸公司的负责人27日对九派新闻的记者讲，“2017年戚城中学校长王永曾与另一家公司签订20年餐饮供应合同”。合同显示，起止时间自2017年至2037年，其中规定，若戚城中学单方面违约，须赔付乙方3倍投资金，且协议期间戚城中学应确保不出现相同项目。

　　涉事送餐企业还向记者陈述，他们是中央厨房模式，为24个学校送餐，饭菜都是一样的；他们10月8日就开始给周边其他学校供应午餐，但是戚城中学直到11月15日才进行配送，王校长称是因为学生家长不愿意，学校才推迟了配送时间。

　　饭菜是统一供应的，24个学校只有戚城中学出现了问题？而校长之前曾和另一供餐公司签订过20年排他性合同，事后违约需要赔偿3倍投资金……涉事送餐公司的这番讲述，又让这起事件增加了更多的谜题，有些自媒体甚至打出了“反转”的标题。

　　然而，这个事件真的就能够“反转”了吗？

　　北京志宏恒达商贸公司封丘分公司10月8日就开始送餐，两个多星期后的26日才拿到餐饮服务的资质核准，这本身就是先上车后买票的行为；志宏恒达商贸公司“北京总部”的注册地址为北京市昌平区沙河镇巩华大街西2幢202号，实际是一家名为“牛不理”的粥店。

　　工商登记资料显示，志宏恒达商贸公司经营范围涵盖非常广泛：

　　一家注册资本900万、参保人数为零的公司，怎么看都像一个“皮包公司”。第三方的招标信息平台显示，这家公司的业务遍及全国，涵盖门类非常驳杂：

　　看来，中标任丘教育局的学生餐饮服务只是这家“皮包公司”又拿到的一项承包“业务”，其显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专长和经验。

　　当地联合调查组的调查发现，涉事配餐公司11月23日用了冷冻肉片，此前用的是新鲜肉；根据检验，涉事公司大米和面条菌群超标；涉事配餐公司厨师未取得厨师证。

　　一些师生和家长向新华社的记者反映，配餐不如学校食堂原来午餐做得好，且配餐中发现过虫子、机器零件、塑料管等杂物。此外，由于戚城中学距离配餐制作点约9公里，饭菜送到后已“不太热乎”。记者调查还发现，该企业到呕吐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才取得食品经营许可证。该公司虽成立时间不长，但员工流动性大，未接受过系统的岗位技能培训。

　　从此前媒体现场视频也可以看出，所谓的“营养餐”的确没有任何营养，这还是政府每餐补贴4元、学生自己还要自费一部分的情况下提供的餐食，中标送餐真是一门利润稳定的“生意”。

　　但是，涉事企业关于“戚城中学校长王永2017年与另一家企业签订过一份长达20年的排他合同”的爆料也同样令人震惊，这也引发了网友的猜测，是不是送餐到学生就餐的环节有什么问题，王校长面对记者的哭诉以及对上级的揭发究竟是“真委屈”，还是为“违约三倍赔偿”而哭？这有待当地的进一步调查。

　　一般中小学的校长任期不超过八年，只有表现特别优秀的校长才能长期任职。王校长又有什么资格跟前一家企业签下20年的合同，还订下“违约三倍赔偿”的条款呢？

　　“20年合同”一事目前是志宏恒达商贸公司单方面的说法，如果属实，那么这起“食源性疾病事件”无疑又额外引出了一场“狗咬狗一嘴毛”的闹剧。

　　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凡人。

　　其实问题又岂止“学生配餐”生意，教辅材料、校服、桌椅、春秋游、教学器材采购……这哪一项不是“生意”，哪一项不是“唐僧肉”，哪一项没有门道呢？

　　知乎网友“吴尔”讲述了自己的高中语文老师的经历：

　　笔者也同样有类似的经历，女儿的学校要买某指定的“教辅”，校方“推荐”了一家书店，家委会一打听得全价，班上有同学家长找到另一家小书店，只需要一半的价格，结果年级有一个班刚从这家便宜的书店进了货，这家书店就被“查”了，大家只好乖乖地到“推荐”书店购买。毕竟一个家长也就是多出几块钱的事，得罪了学校反而担心自己的孩子受到特殊关照。

　　至于“学生餐”出问题不是一次两次、一起两起了，去年是成都七中实验学校（虽然家长的不理智行为让这个事情翻转，但并不意味着这个外包的食堂没问题），2018年9月贵州贵阳2所学校发生疑似中毒事件，之前央视焦点访谈曝光，无锡某小学的午饭清汤寡水8.5元的餐标到学生嘴里就是3.5元了……

　　大道理笔者不想讲，也不敢讲了。都是“孩子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别的先不说，能不能先把教育办成一个纯公益的事业，而不要再想着从上面捞钱了？是不是应该先把食堂外包的做法给取消了，再不济就来一次大扫除吧，翻一翻白雪之下都藏得是些什么，阵仗起码得这样吧：

　　【文/子午，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遥望黎明”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