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已经纳粹化了吗？——再论俄乌战争的性质

　　要乌克兰去纳粹化，是俄罗斯此次军事行动的目的之一。网上为俄罗斯军事行动辩护的人也会指责乌克兰已经纳粹化了，反纳粹、反法西斯在二战结束之后是绝对政治正确的口号，因此，反纳粹为俄罗斯军事行动增添了某种合理性。但是，纳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沾上了犹太人、暴力就是纳粹？纳粹和民粹又是什么关系？只有把这些问题搞清楚了，进而界定清楚乌克兰的社会性质和政体性质，才能更有助于我们正确把握当前俄乌战争的性质。

　　现在纳粹这个词被搞得极为混乱，有的时候变成了专制主义的代名词，有的时候又变成了种族主义的同义语。纳粹的词源本意是民族社会主义，纳粹主义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德国版的法西斯主义，本质是帝国主义时代资本主义国家的一种特殊统治形式。列宁曾经说，“民主共和制是资本主义所能采用的最好的政治外壳。”但是，随着阶级矛盾的尖锐化，资产阶级有时也会抛弃民主共和的外衣，实行专制独裁统治。意大利、德国和日本先后走上法西斯道路，都与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引发的阶级矛盾尖锐化有着密切关系，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资本主义国家不能再照旧统治下去了。1924年共产国际五大提出，“法西斯主义是在资本主义制度崩溃和无产阶级革命时期出现的一种典型的反革命形式。表明资产阶级已经不能用通常的方法进行统治，只能借助血腥镇压和和恐怖手段来压制人民。” 根据学者朱庭光的研究（见《法西斯体制新论》），法西斯体制就是极权体制，其特征有四，第一，实行个人独裁，第二，严格限制言论自由等公民权利，第三，对社会各方面全面加强控制，第四，积极准备和实行对外侵略扩张。简言之，法西斯主义就是对内抛弃民主共和外衣实行专制独裁，对外侵略扩张。纳粹主义是法西斯主义的一种类型，其特点是加入了种族主义的因素，在德国主要是反犹太人。

　　对照现状，乌克兰明显不符合法西斯主义的特征，更不是纳粹主义了。首先乌克兰现有政体是典型的民主共和制，实行三权分立的分权制度，历任总统都是靠选举上台，而且上台后没有采取个人独裁和限制公民权利的措施，对外也没有侵略扩张，更没有国家政策层面的种族主义。

　　因此，乌克兰现在是资产阶级民主制国家。纳粹只是其国内少数人的行为，这些纳粹分子并没有掌握政权，他们的主张也没有上升为国家政策。乌克兰并不是纳粹化了的国家。毛泽东曾经说，“所谓化者，彻头彻尾，彻里彻外也。”

　　那么，新纳粹组织亚速营在乌克兰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呢？不管从民意基础还是议会影响力来说，亚速营为代表的新纳粹在乌克兰都仍然是一个相当非主流的派系。根据《“亚速营”和新纳粹》一文的材料，亚速营“他们有一个政党，叫国民部队党（National Corps Party），他们也知道自己在民众中的支持率很低，于是联合了另外三个意识形态类似的党派一起参加2019年的最高拉达（议会）选举，四党联手才拿下全国2.15%的选票，由其中的全乌克兰联盟“自由”（Svoboda）拿下1个议席而已——与之对应的是，泽连斯基的人民之仆党拿到了43.16%的选票和130个议席，单独掌控了议会。”

　　2018年，美国国会通过一项拨款法案，其中规定因亚速营的白人至上主义意识形态，禁止向其提供军事援助。也就是说，亚速营也并没有得到西方的支持。

　　存在纳粹势力的国家是非常多的，比如俄国也有纳粹势力。在顿巴斯地区活跃的“亲俄民兵”里很多人是俄罗斯的新纳粹分子——例如俄罗斯国民团结党的党员，如果说存在纳粹势力就是纳粹国家，那么俄罗斯也难逃法西斯国家的指责。

　　泽连斯基是犹太人，这只是他与生俱来的无法选择的种族属性，但他作为总统的本质是资产阶级政客，通过号召反寡头、反腐败上台，那时他赢得了比较高的支持率，以惊人的73.3%的得票率当选总统。当选后他没有实现打击寡头、振兴经济的承诺，这是一般资产阶级政客的做派，但他并不个人独裁，也没有对外侵略扩张，因此，泽连斯基可以说是资产阶级政客，但并不是纳粹主义者。

　　泽连斯基不是纳粹主义者，但有民粹主义倾向，他曾经主演过一部电视剧《人民之仆》，讲的就是他当选总统后要反腐败寡头的故事。民粹主义又叫平民主义，与精英主义相对应，现在没有统一的解释，从一般意义上理解，民粹主义极端强调平民或大众的价值，认为一切政治取得合法性的前提和根源是服从民意，并要求在普通民众参与下进行社会变革。民粹主义最早出现于人们的视野中是在19世纪中叶以后的俄罗斯。1861年俄国农奴制改革催生了大量的小资产阶级，民粹主义作为小资产阶级的利益代表登上了历史舞台，成为十月革命前期的一种重要的社会思潮。俄国早期民粹派是农业社会主义者，是反资本主义的一种思想流派，当前民粹主义也普遍有反资本的诉求，政客们通过这个来煽动民众情绪，借此上台，蒙蔽无产阶级。民粹主义当然要反对，但民粹主义如果没有形成个人独裁和侵略扩张的机制，就不是纳粹主义。而反对民粹主义，必须要消除民粹主义产生的社会条件，也就是资本主义的诸多社会问题，而不是反过来维护寡头主义，这对乌克兰、俄罗斯和其他有民粹主义存在的国家都是适用的，

　　那么，俄国面对北约东扩，难道不应该维护自身安全吗？北约确实是一个帝国主义军事集团，那么如何对待其扩张呢？是在不改变本国资本主义制度的情况下另外建立一个对抗性的军事集团，侵略中小国家，还是以社会主义旗帜吸引中小国家团结起来、摆脱帝国主义的控制呢？我们应该选择后者，应该向列宁学习，列宁通过建立社会主义联盟，去团结小国一起走社会主义道路。而不是通过侵略别国，以此维护所谓的国家安全。2014年俄国为了保住黑海的出海口发动了克里米亚战争，这不得不使得乌克兰人对俄国产生极度的反感，加速了乌克兰加入北约的计划。而事实是，普京自己就曾三次申请俄罗斯加入北约，自己想加入北约而阻止别人加入北约，这不是荒唐吗？另一个事实是，战争发起的时候，乌克兰根本还没有加入北约，而且在克里米亚早已被俄国占领，乌克兰东部两个地方独立并成为俄罗斯势力范围的情况下，俄罗斯的“安全”已经得到了比较大的巩固，这场军事行动甚至都没有编一个借口就直接出兵去打击一个主权国家，在几天的常规战争进展不顺利的情况下，普京还下令战略威慑力量进入“特殊战备”状态。如果俄罗斯的这次特别军事行动还不算侵略，那么什么是侵略呢？普京反列宁反布尔什维克党的态度说明普京并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社会主义者。当前支持普京的社会主义先生们，几乎完全重演了一百多年前第二国际的那一幕。

　　在国内边缘化的纳粹主义不是乌克兰人民现在面临的首要威胁，乌克兰面临的现实威胁是俄罗斯的入侵，因此，我们强调，泽连斯基号召抵抗俄罗斯的入侵是反侵略性质的行动，我们可以指责他不彻底，指责他反寡头的承诺没有兑现，但不应该嘲笑他抵抗入侵的合理行为。资产阶级过去和现在都可能进行过正义战争。

　　而在支持抵抗侵略的同时，乌克兰无产阶级的根本出路应该在抵抗斗争中组织起来，争取社会主义的前途。因为一旦正义战争开始与资产阶级的利益相矛盾时，资产阶级就要背叛民族利益，甚至向自己的敌人妥协。就像蒋介石曾经领导过抗日，但当抗战快要胜利的时候，他居然空运国民党的军装到上海让日军穿上，让日军和汉奸“保卫上海”，防止新四军接收上海，这不能不说非常荒唐的举动。

　　能消除战争危机并且战胜纳粹主义和取代民粹主义的，只有社会主义。如果战争引起革命的可能性在乌克兰变为现实性，那将是俄乌战争对二十一世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最大意义。

　　而被俄国入侵乌克兰事件挑动起来的人们，如果能对照纳粹主义的特点审视自身的处境，也许是今天我们讨论纳粹主义的另一个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