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两会,三孩提案成为热门,这些点子也五花八门,譬如:第三孩免费上幼儿园、第三孩高考加10~20分、三孩家庭每月补贴1000元、限购城市三孩家庭优先购房……等等。
看似百花齐放,但也有个明显的通病,这些提案都是针对“第三孩”而不涉及第一孩和第二孩。那么请问,没有一孩二孩,哪来的三孩?
现在的问题是不愿生三孩吗,而是一孩二孩都不愿生了。不管第几孩,他们面临的养育成本教育环境都是一样的,如果第一孩第二孩都轻松愉快,第三孩还会难吗?反过来如果一孩二孩都令人望而却步,谈三孩有意义吗?
空中楼阁,怎么建起来,又怎么飞上去,步步都是问题。具体来看,第三孩免费上幼儿园、第三孩高考加分,对其它家庭是不是公平先放在一边,对同一家里的一孩二孩就没法公平,晚投胎就能上好大学,老大老二咋就这么倒霉?
再说补贴1000块,如今养孩子成本是多贵,没钱的谁会为了这1000块去拼三孩,有钱的敢生三孩谁会缺这1000块?然后限购城市都是天价房,大家缺的是优先资格吗,缺的是那大几百万,这些点子都有些搞笑了。
三孩政策推行难,不是第三孩的问题,而是一孩、二孩,每一孩都难。奶粉那点钱就不说了,主要还是教育问题、住房问题。义务教育本身并不贵,但是为了接受优质教育考上好大学就非常之昂贵。为什么非要卷教育?因为今天的适龄青年已经不再是多年前的农民思维了,不是多生孩子多干活的那个概念了。今天的年轻人已经见识过现代化城市和丰富多彩的生活,如果让孩子被束缚在农村的土地上或者流水线的工厂里,那真是非常悲剧的人生,还不如不生。
当年见证富士康13连跳的一代青年已经成为生育主力了,他们最害怕的就是下一代重复当年的轨迹——枯燥重复的流水线、无休止的加班、被人嘲笑的杀马特……而改变这一循环唯有教育,考上好大学、找份好工作,像个人一样在城市扎根开始有尊严的生活。然而,教育内卷是含金量极高的赛道,一年几万也是它,几十万也是它,普通人真的是望而生畏。
推行三孩是因为两孩不够。因为只有总和生育率达到2.1才能实现人口规模的维持,否则只能像俄罗斯那样持续负增长。但社会不可能每个女性都生孩子,如今年轻人不婚不育的趋势那么高,所以那些肯生孩子的,至少要生3孩,才能把平均数拉到2.1以上。
然而现实中由于教育成本和住房成本的高企,很多已经生育2孩的父母就宣布封肚,说什么也不生3孩了。2孩也已经满足了大家对于生育的基本要求,要备份有备份,甚至儿女双全,家里热热闹闹也忙忙碌碌,甚至祖父母一代也不会强求催第三孩了。对于普通家庭,这也是能够应付下来的极限了,小时候祖父母帮带一带,上学后咬咬牙报班都是双份,谁也不能亏待,上大学供两个人的学费,还要考研……真的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出来第三个,首先祖父母也带不过来了,长期保姆多少钱打听打听。报班乘以3,大学学费乘以3,算算是多少,你月入几万都不好使了。
而且住房也不够用了。在主要限购城市,由于房价高企多年来的主流户型都是90平米以下两居,对应当时主流的独生子女家庭。但实际上生2孩之后,没有个3居根本倒腾不过来,3孩就要4居了。目前一二线城市的3居4居不仅稀缺,而且价格更高,以通勤可接受的郊区地铁房为例,在同等地段两居总价四五百万的基础上,至少要再多拿出一二百万。这么大笔钱不会有任何政策给覆盖的,只能靠个人能力,有这能力的适龄夫妇并不多。
当然,你可以让他们挤吧挤吧,但是,为什么要挤吧挤吧?一对受过良好教育的有为青年,终于跳出家乡在大城市扎下根来,对品质生活充满憧憬,难道就是为了生一窝娃挤吧挤吧?这代青年绝不会再像父辈那样耗尽牛马一生只为了培养下一代了。
对于在生育决策中最关键的女性来说,即便用最高效率连生3孩,也要花去6年以上的时间无法进行正常的工作,将使她们彻底失去职场竞争力。然而在当下用钱说话的社会中,回归家庭太具风险,现代女性强烈抵制这一人生路径。在职场上抛开生育干扰的女性完全可以和男性平分秋色,真的有不少女强人选择了不育。因为职场也内卷,拼事业真的要尽全力,机遇稍纵即逝,生一孩的时间都耽误不起。
在当前环境下,这些都是无解之难题,仅仅从第三孩的角度是无论如何都填不平的。唯有从根源上解决教育内卷、房价高昂、职场内卷、收入差距、女性权益等一系列问题,才能解除生育压力。其中每一个难题都已经吵了N多年了,每一个问题都远远比每月补贴1000块要复杂的多,生育率低迷只不过是这些难题之果,怎么可能指望用补贴1000块等简单措施就解决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