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真懂现代战争吗？——唯武器论，还唯了错误的武器

　　昨天，知名财经写手安生出乎意料地发了一篇军事评论文章，题为“乌克兰战争是一次有代差的战争”。在文中，安生对美国援助给乌克兰的“高技术”装备大加赞赏。

　　文章的开头就说，这场战争是“数字化智能轻步兵对信息化重装集团”。乌克兰的现代化单兵反人员、反装甲和防空装备领先了傻大黑粗，尤其是还执着于“诸兵种合成”的俄军整整一代。这是乌克兰克敌制胜的法宝。

　　具体而言，乌克兰的单兵反坦克导弹、防空导弹和无人机具有压倒俄军的信息化优势。信息化优势可以使这些单兵或者班组操作的武器实现高精度、远射程、轻量化、大数量和成本低的优势。安生在文中还煞有介事地说，未来具有独立人工智能的武器甚至不惧怕电子干扰。同时，美军在信息化上的研究处在正确的轨道上，而俄军则是继续沿着前苏联已经点错的技能树上继续向着失败前进。

　　坦率地说，安生既对本场战争的进展毫无认识，也对未来战争的一般趋势一头雾水。

　　如果乌克兰的单兵“高技术”装备如此出神入化，打得俄军屁滚尿流，那为何是拥有数字化单兵的乌军而不是傻大黑粗的俄军丧师失地，被压制在永备工事和城市里出不来？为什么是乌军的弹药库、补给堆栈、油料中心和指挥部天天被俄军“延续苏联过时传统”的导弹摧毁，而不是相反？为什么是乌军而不是俄军需要绑架平民做肉盾还天天制造假战果（俄军的战报风格一致，向来只是说摧毁了多少军事目标）？作者的判断和事实的反差只能说明一点，是俄军在物质和技术上占有优势，而乌军（尤其是法西斯民团）不得不采用固守据点的方式来抵消俄军的优势。

　　当然，俄军确实没能在战争初期迅速夺占主要城市。但是这些能在俄军包围下坚持较久的城市，如切尔尼戈夫、苏梅、哈尔科夫、尼古拉耶夫等都是有旅级建制的乌克兰装甲部队防守的。而最初攻击这些城市的部队则是俄军抽出信息化骨干等“新质作战力量”组成的数字化合成营战斗群。事实证明，就算是这些在叙利亚的攻坚战中证明过自己的高技术战斗群，在面对对方正规装甲部队防守的城区时一样寸步难行。对于这场战争初期阶段正确的看法是，乌克兰传统旅级编制和在技术上稍微落后的机械化部队成功地抵御了俄军轻型数字化部队的进攻。

　　北约国家有没有给乌克兰输送武器呢？当然有，比如乌克兰获取了大量的标枪反坦克导弹和毒刺防空导弹等。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设计定型的产品，新的型号在射程和破甲能力上有所提升，但显然起不到改变战局的作用。理由很简单，一种军事装备的性能首先是由该装备的平台决定的。同等情况下，平台越大，威力越大、精准度越高、抗干扰能力越强。单兵防空武器再远不过打上几公里，打一发就没了，很容易被干扰；吉普车底盘就能在更远的射程上有持续作战能力，一发被干扰就再来一发；坦克底盘就能搞弹炮合一的防空支援车辆，高炮炮弹反正不怕干扰；重型卡车底盘就能架起半径数百公里，多种制导方式合一的野战防空系统；以大型舰船和地库为平台的武器系统只会更强而不会更弱。大平台带来的能量、威力、探测信号强度和精准度以及持续作战能力都是小平台不能比的。美军在沙漠风暴行动中如砍瓜切菜般的表演，也是美军的大型电子战平台成功压制伊防空系统后才能实现的。与美军的什么单兵装备毫无关系。

　　安生对待现代战争的态度在现在的小资产阶级青年中非常典型，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自从海湾战争以来，中国的军迷中就弥漫着一股唯武器论的的有毒气氛。当然，关注军事技术的发展本身并无问题，但是他们对军事技术发展的理解方向出现重大偏差。首先，他们把美帝国主义用压倒性空军和机械化兵力优势打赢的海湾战争当成了纯粹是通过高技术取胜的战争。第二，他们把21世纪美国的几场针对极其虚弱的对手而且完全不顾及平民伤亡的战争当成了战争的常态。第三，在好莱坞和第一人称射击游戏的宣传引导下，他们把这种战争的“常态”理解成了特种部队就能应付的事情。乌克兰“数字化轻步兵”既包含着所谓“高新技术”，又是“轻步兵”，还渗透着美式个人英雄主义。上述三种幻想叠加起来，就构成了他们对本不存在的乌克兰“数字化轻步兵”的幻想。

　　在近二十年来，中国的“军迷”多数是民族主义者，他们从不关心战争与政治的关系。就算偶有关心，也仅仅是限于嘲讽潜在对手（海岛伪军）没有战斗意志，或者重复一些阴谋论大棋党的蠢话。而中国最有能力思考政治问题的左翼人士却多数只懂得批判的武器，轻视武器的批判，导致空谈语录却不知兵的可笑局面。这就造成了这种既相信唯武器论，又唯错了武器的现象普遍存在。

　　随着战争的进行，随着世界格局的激变，会有越来越多的“军迷”走出武器决定论的狭隘界限，开始思考武器为谁服务，如何服务的问题。同时，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左翼人士开始放弃书生成见，积极学习和思考战争艺术。

　　附：

安生：乌克兰的数字化智能步兵可以战胜俄罗斯的重装集团

　　数字化智能轻步兵对信息化重装集团。

　　我当初说过，无人机的时代没有电磁压制权，很难赢得常规战争。

　　现在看，乌克兰就是如此。

　　乌克兰一方大量使用由西方提供的信息化智能装备，俄罗斯一方则还停留在多兵种协同机械化重兵集团突击的水平上。

　　这些智能化装备，更轻、更小、更灵活、更便宜。

　　小型无人机提供战场信息，智能无人自杀飞弹、精确制导武器准确打击。

　　由于拥有信息化优势，精确打击，不必用杀伤力弥补精度不足，战斗部不必做得很大，武器可以做得非常轻便。

　　因为武器轻便，射程可以极大提高，在对方安全打击范围外，实施安全攻击。弹簧刀的打击距离远远不止几英里。

　　由于武器轻便，价格可以极其便宜，便于大规模生产制造，可以对对方实施饱和攻击。

　　由于武器轻便，射程远，数量多，可以下发到每一名基层士兵。

　　依靠人脸识别主动锁定目标，对目标得颅骨实施定向爆破得无人机杀人蜂，还没有大规模采用，但是并不代表没有在研发之中。

　　相比之下，俄罗斯发展的无人炮塔T14坦克、超高速匕首飞弹之类的武器，还是传统思路。

　　T14坦克价格昂贵，杀伤效率却未必更高，也未必能有效防御蜂群一样的智能飞弹。

　　目前看，使用微型侦察无人机的一方，可以提供全面的战场信息，形成战场单向透明。

　　这些微型侦察无人机目标小，噪音小，红外特征弱，飞行高度轻武器和肩扛防空弹打击范围的盲区。

　　每一支独立作战的部队，都必须配备装有近炸引信的速射高炮。否则就是在对方的全程观察下，随时可能遭受远程火力覆盖或精确打击，而全军覆没。

　　对付对方的蜂群攻击，可以采用EMP（电磁脉冲弹）、激光近距离防御、电磁压制等手段反击。

　　这些手段，都有局限性。

　　比如，电磁脉冲弹对己方电子设备同样有毁灭性效果，一旦使用己方的坦克飞机也将失去作战能力，不能随时随地无限使用。对对方蜂群车轮攻击效果不理想。

　　近距离激光防御耗能大，需要车载，杀伤力受天气影响。对方如果在阴雨浓雾天气使用红外制导的蜂群攻击，激光防御效果将大打折扣。此外，如果对方使用蚁群地雷埋伏攻击，激光武器受射界影响，也未必能有效防御。

　　电磁压制可以有效干扰遥控精确制导武器，但是对拥有独立人工智能的蜂群或蚁群武器的压制效果存疑。

　　面对对方网络化的蜂群、蚁群攻势，匕首飞弹类似高射炮打蚊子，很难取得良好的打击效果。

　　发展智能武器，需要有发达的IT产业，既需要先进的芯片，也需要先进的算法。这两方面，美国都有绝对优势。

　　美国在乌克兰大规模采用数字智能武器，摸索新的战法，这方面俄罗斯远远落在了后面。

　　目前，俄罗斯经济高度垄断，政治腐败，贫富差距分化，人才大量流失，所有的军事技术均沿苏联传统路线发展，科技树出现新分枝的时代，处于相对落后的位置。

　　俄罗斯常规发展方向仍然是武器速度更快、杀伤力更猛、防御力更强，这样的发展路径的成本显然更低。

　　美俄两种发展路径类似战列舰与航母的竞争。弹簧刀的打击距离远远不止几英里，坦克炮还无还手之力。

　　未来的常规战争中，俄罗斯很可能要落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