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中国学者不写书

　　今天，我听了一位自称建造了两座学术金字塔的学者的讲课，其人称自己的原创性经济和历史理论，是基于历史和逻辑的，是天衣无缝的，是无泄可击的，是谁也无法提出那怕一个字的修改意见的。他还说，自己对国外那些大家的著作，熟读。比如，亚当斯密的《国富论》《道德情操论》，美国的《联邦党人文集》，还有法国的《论法的精神》，还有洛克的什么什么，提到很多。

　　我听了之后，退出了那个群聊。

　　我总结一下，这位先生提到的西方的这些著作，除了联帮党人文集，均是西方学者的著作。

　　我又多想了一点，我发现，中国古代的学者，是不写书的。写书的，多是政治家、实践家，关起门来著书立说的人，中国古代，我看没有。

　　我们从诸子百家说起。法家，《管仲》，作者管子，是齐国的宰相，非常著名的政治家。《商君书》，作者商鞅，秦国的宰相，对秦国的贡献非常之大。《韩非子》，这个是学者的著作，不过韩非子一心想救国，只是没有人理他，所以才著书。李斯，没听说写过什么书，不过，文章《谏逐客书》写得很好。大商人吕不韦，找一群人编写了一部《吕氏春秋》，淮南王刘安也找些人编了本《淮南鸿烈》，不能说是学者的专著。

　　墨家，墨子是个军事家，也是个科学家。汉朝桑弘羊是法家代表人物，没有著作传世，其有关观点，被后来人整理成书《盐铁论》。兵家，更加实际，有著作传世的几位著名军事家，孙武、吴起、司马穰且、孙膑、李靖、戚继光，都是实战家，领兵打仗的高手。

　　儒家的祖师爷孔子，也不写书，只是选了诗三百、笔削春秋之类，也就是整理故作，述而不作。《论语》是其弟子编写的，也不光是孔子自己的言论。孟子，能言善辩，四处游说，据说有若干个国家向其请教治国的方略，不过，他一个没有弄成。他到是个学者。这一点，和孔子非常相似。春秋有《三传》，不过，三传只是给春秋注解，似乎不能算是专著，原创性很差。王阳明写的书很多，不过，王阳明是明朝的封疆大吏！

　　医家，倒是写了不少著名的医学著作。不过，写这些医学著作的，都是著名的医生，《黄帝内经》，岐伯写的，也是位医生。扁鹊、华佗、张仲景、皇甫谧、叶桂、孙思邈、薛生白、宋慈、李时珍、葛洪等，都是了不起的医生。准确地说，都不是学者，尤其不是今天中国的那种有头好多头衔、毕业于名校、写出很好著作、又除了混饭啥也不会的学者。

　　天文学呢？甘德、石申、祖冲之、张衡、郭守敬等，人家有天文学著作，人家都是实践家，不是闭门造车的学者。

　　文学呢？似乎特殊一些，中国古代，似乎没有单纯从事文学创作的人，诗词歌赋、传世文章之类，都是官僚的公文，或者根本就是业余爱好。《昭明文选》，收录了好多文章，我看就是政府公文，个人书信，或者是某个官僚业务时间，对着风月发发牢骚，吹吹牛皮。小说、戏曲呢？曹雪芹、蒲松䶖、吴承恩、施耐庵、汤显祖、纪君祥，也不是学者。

　　中国古代还有乐府这么个官僚机构，负责到全国各地采风，把老百姓吼的几嗓子，记录下来，就是今天的诗经、汉乐府之类。也不能算是学者写的。应该算是劳动人民写的吧。

　　当然，这些实践家，即使有著作，也不敢称著作等身。

　　历史学家，中国也很多，不过，历史学家写书，也是一篇一篇的，代表人物司马、班、窦、陈、范等。到后来，历史由皇上亲自编修，就不劳烦专门的历史学家了。但是，这些独自写书的，也不是学者，而是官。

　　毛主席也写书，不过，毛主席也不是学者。鲁迅也写书，不过，鲁迅好像没有医疗方面的著作问世，尽管他的专业是医疗。

　　所以，我可不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中国古代要么没有所谓的学者，要么，学者基本上不写书，要么，中国古代学者胆小，不敢写书，只敢编书。写书的事，都交给政治家或者其他的实践家。

　　但是，反观西方，情况则大不同。

　　基本上都学者在写书，尤其是重要学术著作，都是学者完成的。比如我开头提到的这位了不起的大学者，我保证你没有听说过他的大名。我也不知道其人其著作。他提到的洛克、孟德斯鸠、亚当斯密、克劳塞维茨等，都是学者，有些还是纯粹的学者。其他的亚里士多德、牛顿、哥伦布、欧几里德、阿基米德、达芬奇等等，我就不提了，反正都是大学者写书，而且一写就写很多，著作等身的那种。相比于中国的老子，就那么五千多字的语录，简直是气死人。

　　我就想提出这么个疑问：为什么中国的著作，都是政治家，或者其他领域的实践家写，而西方的著作，却绝大多数是由学者写。中国学者写书，学术专著，是近些年的事，是向西方人学习后，胆大了。

　　这个疑问合理吗？可以提这样的疑问吗？

　　现求教于方家。

　　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个学者，经常关在屋子里，左看书、右看书，不接触实践、不接触群众，他怎么可能会写书？就算他写了个叫作书的东西，有什么实际用处？居然被那么多中国人顶礼膜拜。

　　【文/吴铭，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公众号“江淮论病”，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