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卢世源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十）

　　十，什么是社会主义？

　　一一基于按劳分配公有制模式的实践的回答

　　到现在为止，我们讨论社会主义问题的依据，一直是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社会主义的理论和设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十月革命胜利之后，苏联实际上只是在向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过渡中走完了两个阶段，即暴力革命胜利、进入过渡时期，但却没有进入到真正建立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阶段。由于苏联人陷入了产权和工资制的误区，他们便把社会主义处于过渡时期的、生产资料公有制+产权制度基础上的计划经济体制当作了社会主义生产方式，从而失去了及时进行改革、把过渡时期的产权模式转变为真正的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时机，从而使适用于过渡时期的苏联模式延续到了工业化之后，导致了经济上和政治上等方面的一系列问题，从而来使社会主义国家走向了灭亡。

　　但是，在十月革命胜利后的100多年的社会主义实践中，除了错误的苏联模式之外，实践中也是存在着实现了按劳分配的公有制经济模式的，这就是我国的生产队模式。这种模式虽然由于计划经济体制的限制，而使它没有能够完全地发挥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优越性，但是，二十余年的生产队实践过程，却向我们展示了真正的社会主义的丰富内涵。

　　1，社会主义必须是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的社会，同时还必须是体现劳动所有权的社会。

　　在资本主义社会，一方面生产资料归非劳动者所有，另一方面劳动者的劳动条件被剥夺，他们只有人身自由，只占有自己的劳动力。因此，生产资料同劳动的结合是通过劳动者把自己的劳动力当作商品出卖，即通过雇佣劳动制度来实现的。在资本主义社会，劳动者是以劳动力所有者的身份出现的，当他在市场上与资本所有者签订了让渡劳动力的协议之后，劳动力即归资本所有方使用。因此，当劳动者进入（企业）生产过程时，就失去了其主体地位，资产所有者必然成为唯一的生产主体，生产过程也必然成为体现资产所有者利益要求的过程。资产所有者的利益要求，表现为资产所有权的要求，因此，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也就是资产所有权的实现过程。

　　当我们谈及社会主义时，首先是一个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的社会。社会主义所以要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正是为了“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一一即消灭作为剥削者的人格化的资产所有者，消除人们在资产所有方面的差别，从而消除剥削权利（产权）赖以生存的基础。事实上，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实现确实也消灭了人格化的资产所有者，它使生产者成为了公共的生产资料所有者；同时，也由于生产资料公有制本身，它消除了人们在资产所有方面的差别一一在同一种公有制面前，人们在资产所有方面是无差别的，因此生产者的权利要求不会表现为资产所有方面，不会表现为资产所有权。换句话说，所谓的资产所有权在社会主义生产过程中，除了表明每个生产者可以和其它生产者一起利用公共的生产资料，通过自己的劳动来满足自己的消费需要外，已经没有其它意义。其次，社会主义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但却没有消灭生活消费的个体性。因此，劳动者在劳动所有和消费需要方面是有差别的。能不能反映这种差别并在分配上体现出来，成为社会主义生产能不能正常进行的关键所在。因此，在社会主义生产过程中，起决定作用是劳动所有权，而不是什么资产所有权。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特点表现为个体所有的生产劳动与公共所有的生产资料相结合。由于只有人格化的劳动所有者，没有人格化的资产所有者，因此，社会主义生产的主体，只能是劳动所有者，而不是什么资产所有者。虽然社会主义劳动者同时也具有公共的生产资料所有者的双重身份，但由于生产资料公有制本身消除了人们在资产所有方面的差别，因此，在社会主义生产过程中起作用的是劳动所有权而不是资产所有权。社会主义生产主体是劳动所有者，劳动所有者的权利要求表现为劳动所有权而不是资产所有权。这是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方式区别社会主义生产方式和其它一切社会方式的最基本的特征。

　　社会主义必须要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但不能反过来说，公有制就等于社会主义。在历史上，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甚至资本主义社会都存在有公有制，但这些形式的公有制都不是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只是社会主义得以成立的一个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社会主义不仅要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同时还必须体现劳动者的劳动所有权，即在管理上建立劳动者经营管理体制和在分配上实现按劳分配的基本制度。因此，社会主义如果可以用一个简洁的公式来表达的话，那就是“生产资料公有制+劳动所有权”。

　　从社会主义到资本主义的转变，对劳动者而言发生了由单纯的劳动力所有者到具有公共的生产资料所有者和个体所有的劳动所有者的双重身份的转变，发生了由劳动力所有者的主体地位到劳动所有者主体地位的转变。当一个劳动者以劳动力所有者的身份出现时，其主体地位表现在市场交易中，而不是在生产过程中；一旦在市场上向资方让渡自己所占有的劳动力，进入生产过程时，劳动者所提供的生产劳动已经属于资方所有。而在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的条件下，由于公有制不仅消灭了人格化的资产所有者，同时也消除了人们在占有生产资料方面的差别，这就使劳动者可以也必然以劳动所有者的身份出现，并成为社会生产唯一的利益主体。由于具有双重身份的生产者的差别表现在劳动所有方面，而不是资产所有方面，因此其利益要求也必然表现为劳动所有权。

　　资本主义生产的主体是资产所有者（资本家或股东），其利益要求表现为资产所有权。因此，追求利润最大化的“经济人”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基础，产权的体现则是资本主义制度的核心要求。现代企业制度为什么要强调“产权清晰”？那是因为资本主义的生产主体是资产所有者，而资产所有者的利益要求表现为资产所有权，而资产所有权的核心要求就是“产权清晰”。作为资本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企业制度，必须体现“产权清晰”的基本要求。

　　社会主义生产的主体是劳动所有者（例如社员或包干到户的农户），其利益要求表现为劳动所有权。因此，满足消费需要的“劳动人”是社会主义生产的基础，劳权的体现是社会主义制度的核心要求。为什么生产队要采用工分制来反映和计量社员在生产过程中为集体提供的劳动量呢？那是因为社会主义生产的主体是劳动所有者，劳动所有者的利益要求表现为劳动所有权，而劳动所有权的核心要求就是“劳权分明”，因此，作为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企业制度必须满足“劳权分明”的核心要求。

　　2，社会主义不是不体现个人利益，而是要体现大多数人的个人利益

　　长期以来，有一种观点认为，人性本来是自私的，采用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生产方式，难有私有制经济那样的效率，因为公有制经济需要生产者有一心为公的观念和行为，而自私的人做不到这一点。这显然是一种误解。社会主义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和按劳分配，并没有否定个人的自利性，并没有否定体现个人利益要求这一点。社会主义为什么不仅要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而且同时还要实现按劳分配？因为社会主义社会还存在着生活消费的个体性，生产者在劳动所有和消费需要方面还具有个体性质，因此，社会主义必须通过按劳分配来体现由于生活消费个体性决定的劳动投入个体性的特点，必须通过按劳分配来体现劳动者在劳动投入上差别性。因此，实现按劳分配的公有制经济，正是体现生产者个人利益要求的经济。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与生产资料私有制相结合的是按资分配。按资分配所体现的是资产所有者个人的利益要求。在多个资产所有者合资经营的条件下，资本主义企业采用按资分配的方式，体现每个资产者由于资产投入量的差别而形成的利益要求的差别。在社会主义企业实现按劳分配，正是考虑到劳动者投入劳动量的差别，正是为了在分配上体现劳动者由于劳动投入量的差别而形成的不同的利益要求。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即实现按劳分配的公有制经济与资本主义私有制经济一样，同样是体现个人利益要求的经济，区别在于资本主义私有制经济所体现的是个别人（资本家）或少数人（股东）的个人利益，而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所体现的是（企业）全体员工的个人利益要求。在生产队，其分配模式是“补偿消耗的、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余下都是自己的”，在这个分配顺序中，“补偿消耗的”是消耗的公有资产价值量的补偿，而“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是满足劳动者公共需要的扣除项目，“余下都是自己的”则是用于劳动者个体消费的价值量。从这里看出，生产队社员的个人利益与生产队集体生产的结果是直接联系的。一方面，生产队集体生产结果的好坏直接影响社员个人利益；另一方面，由于是按个人劳动投入量的差别进行消费价值量的分配，因此，个人的劳动投入量直接决定个人劳动收入的高低。对比资本主义企业或私营企业，我们看到生产队与一般产权型企业的区别在于：产权型企业的生产结果直接与资本家或股东的利益相关联，而生产队的生产结果则直接与生产队全体成员的利益相关联。资本主义企业或私营企业是资本家或股东用来满足自己利益要求的工具，而社会主义企业或公有制企业（实现按劳分配的）则是全体员工满足消费需要的平台。

　　3，社会主义公有制（公资）的基本性质与主要功能

　　不论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其生产都是由生产劳动和生产资料两个方面构成的。但为什么资本主义生产的主体是资产所有者，而社会主义生产的主体是劳动所有者呢？

　　我们先来看资本主义生产。由于生产资料掌握在资产者手中，劳动者只占有自己的劳动力，因此，资本主义生产资料与劳动的结合是通过劳动者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来实现的。在这里起关键作用的是工资。工资是劳动力的价值或价格。工资的作用在于它把劳动力变成了商品，从而把劳动力的使用成为资产所有者的权利。在这一过程中，劳动者在市场上以劳动力所有者的身份出现，并把劳动力的使用权转让给资方；而一旦进入到生产过程，劳动者的劳动已经属于资本家（或股东）所有，劳动者已经失去了主体地位，因而资产所有者成为资本主义生产唯一的生产主体，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成为实现资产所有者利益要求一一资产所有权的过程。由此可见，工资基本性质是实现资产所有权的基本形式，其主要功能，就是预先固定劳动力的价值，把劳动者的收入与企业生产结果的分配隔离开来，从而使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成为体现资产者利益要求的过程。

　　我们再来看社会主义生产。由于生产资料实现了公有制，人格化的资产所有者已经消灭，人们在资产所有方面的差别也已经消除，因此，生产者的差别不再表现在生产资料方面，而是表现为生产劳动方面。由于生活消费的个体性，生产者在消费需要和劳动所有方面存在着差别性，因此，公有的生产资料与劳动的结合是通过报酬劳动来实现的。没有了人格化的资产所有者，只有人格化的劳动所有者，从而使劳动所有者成为唯一的生产主体；劳动所有者的利益要求表现为劳动所有权。在这一过程中，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实现起着关键作用：一方面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实现消灭了人格化的资产所有者，这客观上使劳动者成为唯一的生产主体；另一方面，生产资料公有制本身又消除了人们在资产所有方面的差别，从而使产权失去赖以生存的基础，从而使劳动所有权的体现成为必然。因此，生产资料公有制性质上是实现劳动所有权的形式，其主要功能就是通过消灭资产所有者而确立劳动所有者的主体地位，通过资产所有方面差别的消除体现劳动所有权的利益要求。

　　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出来：资本主义生产，由于劳动力的商品化使资产所有者成为唯一的生产主体，使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成为体现资产所有权的过程；而社会主义生产，由于生产资料公有化使劳动所有者成为唯一的生产主体，使社会主义生产成为劳动所有权的实现过程。

　　在初中的代数中，在解二元一次方程时，我们通常会用加减消元法或代入消元法，先消去一个未知数X，求得另一个未知数Y的解，然后再求X的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通过工资使劳动力商品化，从而使劳动者失去生产主体性质，以确立生产资料所有者的主体地位，使生产过程成为体现资产所有权的过程；相反，社会主义生产方式是通过生产资料公有制消去了生产资料所有者的主体地位，从而确立劳动所有者的主体地位，使生产过程成为体现劳动所有权的过程。

　　明确了社会主义公有制的基本性质和主要功能，我们也就明确了国企改革和其它公有制经济改革的正确目标，即必须用适合社会主义公有制基本特点的企业制度一一以劳动所有者为主体的、全面体现劳动所有权的制度，取代原有的产权制度，而不是去盲目地去探讨什么“公有制实现形式”。社会主义本质是要确立劳动所有者的主体地位，全面体现劳动所有权的基本要求，而建立生产资料公有制是实现劳动所有权的必要途径和手段，而不是为公有制而公有制。

　　以上我们讨论了工资和公资（公有的生产资料）的基本性质和主要功能。主要是从质的方面来探讨了两个基本范畴。事实上，无论是工资还是“公资”，都还可以从量的方面来考察。后面，当我们探讨两种经济实体的区别时，我们会看到“公资”与工资一样，在社会主义企业作为独立的经济实体存在和发展过程所具有的重大意义。

　　4，实现按劳分配的社会主义生产本质上是消费价值的生产

　　对于生产队的按劳分配模式，我们是很熟悉的，那就是“补偿消耗的，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余下都是自己的”。在这里，“补偿消耗的”属于公有的生产资料价值补偿，“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则属于满足劳动者不同范围的公共需要项目的扣除，而“余下都自己的”则是用于个人消费分配的价值量。从这里不难看出，实现按劳分配的企业的生产结果分配结构为“生产资料消耗价值量+公共需要价值量+个体消费价值量”。从这里可以看出，在社会主义生产过程中，由于消灭了资产所有者（人格化的），劳动者的劳动要么是满足自己的公共需要，要么是满足自己的个体消费需要，劳动者的劳动不再是剩余劳动与必要劳动的区别，而是公共需要劳动和个人需要劳动的区别。因此，社会主义生产本质上已经是消费价值的生产，而不再是剩余价值的生产。社会主义生产本质与资本主义生产本质的区别也决定了社会基本经济规律的区别，即与资本主义基本经济规律一一剩余价值规律相对应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规律不是斯大林所表述的规律，而是消费价值规律。

　　认识社会主义生产与资本主义生产的本质区别，对经济改革具有重大意义。我们要从资本的误区中走出来，就必须从根本上把握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生产性质上的区别。

　　5，实现按劳分配的企业表现为劳动实体的基本性质和特征

　　一个企业，如果它不仅能够为社会提供商品或劳务，而且它同时还具有明确的内在主体和体现这种主体利益要求的价值运动，我们就认为这种企业就是作为独立的经济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一个企业是不是独立的经济实体，可以从五个方面来考察：首先它必须是一个为社会提供商品或劳务的生产组织；其次是必须有明确的、规范的利益主体；第三是有体现这种利益主体利益要求的、独立完整的价值运动；第四是有与这种价值运动相适应的管理运动；最后是必须有能够体现这种内部主体利益要求的基本制度。

　　社会生产由生产资料和生产劳动两个方面组成，与此相关联，现代企业作为经济实体存在和发展也有两种不同的形式：劳动力价值预先固定不变，企业生产经营状况表现为生产资料价值量变化，我们把这类企业称为生产资料实体，简称为资产实体。反过来，如果生产资料价值量预先固定不变，企业生产经营状况表现为劳动收入高低变化，我们把这类企业称为生产劳动实体，简称为劳动实体。作为新兴的社会主义经济实体存在和发展的劳动实体，与资本主义经济实体有什么样的本质区别呢：

　　（1），形成企业的基础不同：即，作为资本主义经济实体的资产实体形成的基础是“生产资料私有制+劳动力个体所有制”，而作为社会主义经济实体的劳动实体形成的基础是“生产资料公有制+劳动力个人所有制”。

　　（2），生产目的不同：作为资本主义经济实体一一资产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的生产目的是获取剩余价值；作为社会主义经济实体一一劳动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的生产目的是实现消费价值。

　　（3），企业作为经济实体存在的先决条件不一样：资本主义企业作为独立的资产实体存在的先决条件是产权清晰；社会主义企业作为独立的劳动实体存在的先决条件是劳权分明。

　　（4）企业作为经济实体存在和发展的必要前提不一样：资本主义企业作为独立资产实体存在和发展的必要前提是劳动力价值预定不变；社会主义企业作为独立的劳动实体存在和发展的必要前提是公有资产价值量预定不变。也就是说，真正实现按劳分配的企业，是必须在保值的前提下存在和发展的。

　　（5），企业作为经济实体存在和发展的基本特征不一样：即作为资产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的特征是企业生产经营状况的变化表现为生产资料价值量的波动（盈利变化）；作为劳动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特征是企业的生产经营状况变化表现为生产劳动价值量（劳动收入或消费价值）的波动。因此，通常说的“自负盈亏”，适用于资本主义企业或私营企业；对按劳分配的公有制企业而言则是“收支自理”，即企业生产结果出来之后，首先是补偿消耗的生产资料价值量，然后是满足不同范围的公共需要项目扣除（包括扩大再生产追加部分），然后才是用于消费价值量的分配。因此，作为劳动实体存在的劳权企业的经营状况直接地表现为劳动收益的变化。

　　（6），价值运动的性质不同：作为资产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所包含的价值运动是生产资料价值运动，即生产资料价值的盈亏变化；作为劳动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包含的价值运动是消费价值运动，即消费价值的多少变化。

　　（7），企业管理运动的性质不同：作为资产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管理运动是资产者通过产权管理体制（例股东大会、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干预生产过程中包括劳动者在内的各种要素和各个环节，使企业的生产满足资产者的利益要求；而作为劳动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是劳动者通过劳权管理体制（例职工大会、职代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干预生产过程中的各种要素和各个环节，使企业的生产满足劳动者的利益要求。

　　（8），企业的经营机制不同：作为资产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的经营机制性质上属于按资分配机制，本质上是剩余价值规律的表现形式和作用过程；作为劳动实体存在和发展的企业经营机制性质上属于按劳分配机制，本质上是消费价值规律的表现形式和作用过程。

　　6，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

　　以上我们讨论了社会主义所有制的特点，讨论了社会主义生产主体及其利益要求，讨论了体现社会主义生产主体利益要求的劳动实体的性质和特征。接下来我们进一步讨论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

　　社会经济制度是社会生产关系的制度体现，它反映社会生产力的基本特点与发展要求。为了更好地认识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我们先来认识一下资本主义的基本经济制度。我们知道，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前提是劳动者只占有自己的劳动力，生产资料掌握在非劳动者手中，因此，劳动与生产资料的结合只能通过劳动力的商品化来实现的。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形成过程中，劳动者是以劳动力所有者身份出现的，他在市场上让渡自己的劳动力，到进入生产过程时，劳动力的使用已经属于企业主所有。因此，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生产资料是处于支配地位起主导作用的，劳动力在进入到生产过程中已经失去主体地位。因此，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基本特点，主要表现为生产资料居于支配地位而起主导作用，生产劳动则处于从属的地位。正因为如此，所以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的要求也主要表现为生产资料方面的要求，表现为资产受益的要求，表现为资产所有者对资产所有权的基本要求。与资本主义生产力的基本特点与发展要求相适应，资本主义的基本经济制度主要表现为以资产所有者为主体的、全面体现资产所有权的制度，简称为产权制度。从16世纪的工场手工业时期到21世纪网络时代的今天，物质生产力的发展水平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资本主义的基本经济制度基本没有发生变化，都是以资产所有者为主体的、全面体现资产所有权的制度。在社会主义国家，由于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人格化的资产所有者已经被消灭，生产者已经具有了双重身份，即既是生产资料的公共所有者，又是生产劳动的所有者。但是，由于在生产资料公有制条件下，人们在资产所有方面是无差别的，而由于生活消费的个体性，人们在生产劳动方面却是有差别的。因此，能不能反映生产者在劳动所有方面的差别并从分配上体现出来，就决定着社会生产能不能正常进行。为此，在社会主义生产力的两个方面中，生产劳动处于主导地位起着决定作用，生产资料则处于被动的从属地位。因此，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主要表现为生产劳动方面的要求，表现为劳动受益的要求，表现为劳动者对劳动所有权的基本要求。由此决定了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必须是以劳动所有者为主体的、全面体现劳动所有权的制度。以实现按劳分配的生产队为例，由于土地等生产资料归集体公共所有，社员在资产所有方面是不存在差别的，因此，所谓的资产所有权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另一方面，由于生活消费的个体性，社员在消费需要和劳动投入方面是明显存在着差别的，如果不能反映这种差别并在分配上体现出来，连劳动者的劳动潜力都不能充分发挥，更谈不上发展生产力了。因此，在社会主义生产过程中，生产劳动居于支配地位而起主导作用，生产资料则是处于被动的从属地位。社会主义生产力的这种结构特征决定了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基本要求主要表现为生产劳动方面，表现为劳动受益的要求，表现为劳动者对劳动所有权的基本要求。因此，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就是以劳动所有者为主体的、全面体现劳动所有权的制度。生产队所建立的、由社员大会、队委会领导下的队长负责制和工分分配制度，基本上体现劳动者对劳动所有权的利益要求，社员大会、队委会领导下负责制类似于股东大会、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体现了劳动者对劳动管理权的要求；而工分分配制度则是体现了劳动者对劳动分配权的基本要求。与社会主义生产力基本特点与发展要求相适应，社会主义的基本经济制度，就是以劳动所有者为主体的、全面体现劳动所有权的制度，简称为劳权制度。由于社会基本经济制度体现的是社会生产力起主导方面的发展要求，因此，在社会生产力结构不发生变化的情况下，社会的基本经济制度同样也不会发生变化。也就是说，无论是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是高级阶段，只要社会主义生产力生产劳动居支配地位起主导作用的生产力结构特征不发生变化，作为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一一劳权制度也不会发生变化。

　　7，社会主义经济的特征可以归纳为“劳动人”和“看得见的手”

　　英国经济学家斯密建立了“经济人”的概念，并用“看不见的手”形象地说明了客观经济规律对资本主义经济的指导作用。他认为每个人都千方百计地利用自己的资本，在“看不见的手”的指导下，使他的产品具有最大的价值，从而在满足个人利益的同时促进了社会的发展。这一形象说明，实际上概括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动力原点，揭示了对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起作用的价值规律和剩余价值规律的相互作用，从而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经济运动的基本特征。

　　社会主义社会实现了生产资料公有制，从而消灭了资本所有者，社会生产主体由“经济人”（追求盈利最大化的资本所有者）转变为“劳动人”，同时由于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实现，使生产资料具有了大范围的整体性，从而使有计划按比例生产具有了现实的可能性。因此，相比于资本主义经济，可用“劳动人”和“看得见的手”来概括社会主义经济的基本特征。公有的生产资料由国家建立不同范围的资产管理机构管理，按照社会需要分配或按效益流动，建立在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的企业，作为独立的劳动实体，由劳动者自主经营，在保值的前提下收支自理。在这一过程中，起作用的客观规律就是有计划按比例发展与消费价值规律的相互作用。当然，这样并不是讲价值规律就不再起作用。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趋势下，在存在各种不同形式的公有制的条件下，在劳权制度与产权制度并存的条件下，市场机制的作用依然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相比于自由主义的市场经济，这里的社会主义经济已经是具有较大程度的计划性与可控性。因此，用“劳动人”和“看得见的手”来概括社会主义经济的特征还是比较恰当的。

　　以“经济人”和“看不见的手”为特征的资本主义经济，是资本主导型的市场经济，在剩余价值规律的主导下，它是以财富积累为目的的。因此，“在资产阶级社会里，资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而活动着的人却没有独立性和个性”（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劳动人”“除了个人的消费资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成为个人财产”，因此，满足消费者的需要、提高劳动者的消费水平，成为整个社会的生产目的。正因为如此，社会主义经济本质上是一个消费主导型经济。因此，不论我们把需要建立的社会主义经济叫做市场经济也好，还是叫做有计划的市场经济也好，它与资本主义经济的性质区别在于，前者是以广大劳动者消费需要满足和消费水平提高为目的，后者则以资产增殖为目的，绝大多数人只是作为满足资产增殖的工具和手段存在着。认识这一点对改革偏差的纠正具有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