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学校》对于“什么是学习中心”给出了这样的定义:学习中心是没有围墙的校园,甚至是虚拟的网络空间;然后又举例说“好未来、新东方这样的培训机构也可以是学习中心”; 没有统一的教材,全天候开放、没有周末、寒暑假、也没有上学放学时间,没有学制,无论8岁还是12岁都可以入学,10岁的孩子和70的老人可以在同一课堂上课,该书最后说“家庭再次成为学习中心,父母是未来学习中心的发现者、创造者、管理者、参与者、施教者。”
那政府充当什么角色呢?作者说“制定国家教育标准,划定底线,降低学习难度”,“当裁判员,当采购员”云云。整本书完全是零碎资料的堆砌,逻辑相当混乱。比如说他在论证“家庭式学校”的优越性时以美国家庭式学校为论据,家庭学校学生的SAT成绩要“比美国平均成绩高出67分”。既然最终还是以考试成绩论高低,那必定是“高知家庭”的孩子要比一般劳动者家庭的孩子占极大优势。这种状况所表现出来的“社会弊端”显然要比作者所一再批判的“学校教育弊端”要大出不知多少倍,只是在“学习中心”的幌子掩盖下把所有的“教育不公”都给合法化了。谁让你不出生在“好的家庭”呢?认命吧!既然优质教育资源都“近亲繁殖”了,那还侈谈什么“有教无类”呢?
如此之荒唐的言论居然还能以“重新定义教育”自居!这样的“学习中心”古来有之。比如封建社会有些地主家庭就办了专门供自己家孩子读书的学校。用“作者”的话说就是“学习中心”。上溯到奴隶社会,夏、商、周所设“庠、序、学、校”都是贵族子弟的“学习中心”。再比如西藏民主改革以前只有极少的学校,也是以僧人、贵族、官员子弟为招生对象,以培养西藏地方政府所需的各级僧俗官员为目标。学习课程除领主贵族的道德规范外,还要学一些做统治者必备的知识技能。没有统一的学制,没有专业的教师,也没有统一的教材、专门的校舍。“僧侣即教师,经文即课本,经堂、卧室即课堂”。官方明文规定,不准铁匠、屠户子女入校(农奴就更不用说了),平民子弟即使有幸陪读,也不得和贵族子弟坐在一起,毕业后也只能回家劳动。显然这就是当时西藏贵族子女的“学习中心”。
在《未来学校》中,从头至尾说的都在鼓吹“学生自主、自由学习”的优越性而抨击学校教育的弊端。而“学习中心”的优势最终还是体现在“考试成绩”上。完全把学生当成了“知识篓子”,在比哪种形式往篓子里装得知识更多。
殊不知,基础教育学校的基本功能是“帮助学生顺利地完成社会化”的过程而不单单是掌握知识的多少。儿童阶段(主要指15岁以前的整个阶段),是人的社会化的关键时期。社会化的核心是懂得社会生活的基本规则、具有一般的人际交往的能力和社会生活能力。作为一个“学教育、教教育、管教育”的专家,对此应当有清醒的认识。无论出生于怎样的家庭,每个孩子都必须首先完成社会化的过程然后才能自立于社会。在信息化的社会中,人们在获取知识上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方便条件。无可否认,“门里出身”的孩子在获取某些知识方面会具有先天的优势。比如音乐家的孩子学音乐,画家的孩子学绘画,家庭以英语作为日常语言家庭的孩子学英语等等。但是,这只是孩子未来能够成才的可能条件而不是绝对条件。任何家庭出生的孩子,只要将来贡献于社会,就都能在社会找到自己的位置和价值。所有这些位置和价值都是平等的而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因此,为了帮助所有儿童都顺利完成社会化的过程,学校必须规定一些统一的课程并要求学生必须达到的最低标准。即便成年之后,为着某种职业(专业)而学习,学校同样会规定各种职业(专业)所必须完成的课程以及所达到最低标准。这就是学校的权威性所在。学校的权威性还体现在对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的规范、帮助和指导上。家庭教育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学校教育作为社会教育权威机关,统领并指导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教师是学校教育的法定职业人。相关法律为学校的这种权威性提供保障。
2022年4月22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