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房地产可以是发动机，但不可能是永动机！

　　近日，“广西南宁房贷年龄期限可延长至80岁”的消息引发热议，媒体向南宁多家银行求证后，证实确有其事。

　　年初，主流重申“房地产是支柱行业”；本月初，武汉把房地产归为困难行业，并出台了一系列宽松措施试图拉动房地产需求。

　　早在去年11月中旬，央妈出台了16条金融措施，堪称史诗级房地产救市。在此之前，各地已经陆续出台了五花八门的救市措施：

　　其实，北京在去年8月发布了准备试点60岁以上老年人办理住房贷款的文件：

　　此次，南宁直接出台“房贷年龄期限可延长至80岁”，直接到了具体操作阶段，跑在了全国前列。

　　综观各地的房市新政，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松绑”——放松对房地产业的金融监管。

　　而上一个放松监管到极致的案例，就是美国。美国的地产商、银行，为了赚取暴利，把房贷做到低首付甚至零首付，卖给那些根本买不起房子的美国穷人，美其名曰“次级贷款”（垃圾贷），最终引发了2007年的次贷危机，带领全球陷入新一轮的大衰退。

　　千万不要以为美国的地产商、银行把房子卖给买不起房子的穷人是大发善心，这其实是“只管杀不管埋”的做法。还不起贷款的穷人，除了背负比普通贷款利息高得多的债务，房子还要被收走，自己则沦为流浪汉；那些普通的工薪阶层以及所谓的中产阶级，也就次贷危机爆发过程以及其后一轮又一轮的量化宽松过程中，不断被洗劫，承受着失业、通货膨胀所带来的痛苦，垄断资产阶级却在危机爆发的过程中以更加惊人的速度积累着财富。

　　将“房奴”年龄放宽到80岁，也存在类似的问题。到80岁还在还房贷，是指望退休金来抵月供，还是逼着七八十岁的老人还要出来工作呢？2022年中国公布的人均预期寿命也仅仅是达到了77.93岁，比80岁的还贷期限还低两岁！显然，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一个直接奔着“不良贷款预期”的做法。

　　如网友调侃的，还会不会有比南宁更大胆的做法，如接力贷、千年贷？还真说不准。此情此景，不禁让人想起了电影《让子弹飞》里的一句台词：“鹅城的税都收到90年以后了”。

　　“房地产是支柱产业”这个说法是否成立？且不说“与房地产相关的贷款占银行信贷的比重接近40%，房地产业相关收入占地方综合财力的50%，房地产占城镇居民资产的60%”的这些账面数字，单说房地产业究竟撬动了多大规模的GDP：

　　按增加值计算，房地产业的GDP占比不到7%；而按销售额计算，房地产业的GDP占比在大疫之前的2018年达到了14.6%。房地产本身的发展直接关系到钢筋、水泥、建材的销售，往产业上游则影响了电力、煤炭、石油化工等重要行业；房地产业本身又容纳了五六千万从事建筑行业的农民工，以及依附于这个产业的规模庞大的销售、地产中介、金融服务业等从业人员；往下游则是给新房配套的家具、电器及装修行业；在城市急剧扩张的过程中，“睡城”成了普遍模式，由此房地产业又影响着城市基础设施配套以及汽车产业……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房地产价格构成中的土地出让金以及房地产带动的上下游产业的利税，是地方财政的重要支柱，在很多三四线城市甚至成了最重要支柱。

　　所以，说“房地产是支柱产业”并不为过。然而，这只是一个“事实判断”，并非“价值判断”，存在的并不见得就是合理的，它只是任何一个已经出现严重生产过剩的资本体系必然选择的路经；生产过剩的危机本身是社会财富被生产资料占有者无偿支配、社会贫富分化加剧造成的，而向房地产业的倾斜，尽管能延缓危机、让房地产业充当新的“发动机”，却同时在以更快的速度加剧着贫富分化。

　　年初，原中房集团董事长孟晓苏抛出了一个说法，“2022年中国老百姓存款增加了15万亿，老百姓拿出三分之一存款买房，中国经济就能恢复”。

　　此论一出，立即引发了众怒。

　　且不说2022年这新增的15万亿存款主要集中在多少人手上，就问全国14亿人，累计存款达到10万元以上的能有多少？招商银行此前根据储户统计的数据称“2％客户拥有超80％资产”；央行曾经做过一次摸底，我国家庭存款金额超过50万元占比仅0.37％！50万，在目前的房价水平下，也仅仅勉强够大部分二、三线城市付个首付。

　　而要让这0.37％的家庭掏钱买房，且掏到能重振房地产业的程度，除非再次出现房价的“可观上涨”，让他们再次有信心把房地产当作财富保值甚至增值的金融工具。

　　笔者倒不是说这种局面在今年一定不会再出现，只是这种局面的出现，对于已经贷款买房的市民阶层，是会看到账面“家庭财富”的增加（事实是大部分仅有一套房的家庭根本不可能拿这个“增值”的财富出来套现），但对于那些真正需要住房的底层刚需家庭，将是更大的苦难。

　　房地产业的萧条，同样是生产相对过剩的危机，其根本原因就是房价水平已经大大超出了普通老百姓的购买能力，此前就已经出现了“掏空六个钱包付首付”的局面，以后难道真要打工人把房奴当到80岁，当一辈子“燃料”？

　　由生产资料占有导致的社会贫富分化，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你可以把房地产当作发动机去回避这个问题，但房地产绝不可能成为永动机；毕竟，发动机是需要“燃料”的，“燃料”总有耗尽的时候。

　　【文/子午，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