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能力之外的资本为零”成天大笑话——写在高考之后

　　昨天看到一则新闻：一名大学生第一天上工地打工，遭到工友戏耍被骗到下面扎钢筋，结果被困在钢筋笼里无法脱身。

　　知乎上有人就这则新闻开出了一条问题：“河南贫困大学生工地打工遭工友戏弄被困在钢筋中无法出来尽显底层人性之恶？”

　　一堆小知识分子又开始扯“穷人”对知识分子的嫉妒与恶意，扯“穷人”的劣根性，扯“底层人性之恶”。

　　这样的论调有一个隐含的前提，就是“上层”都是“文明人士”，都是“人性善”的。

　　然而，恶就是恶，哪分什么“底层”、“上层”？在“理性经济人”假设的教唆下，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呈现出“人对人是狼”的状态。真要比较“底层”、“上层”，同是“吃人”，“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匹夫之怒，免冠徒跣，以头抢地”。

　　不知道这个事件里欺骗大学生的三名工人是什么心态，是担心大学生抢他们的饭碗，还是嫉妒大学生要故意整他，亦或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在繁重的劳动压迫下发泄一些？

　　无论出于哪种心态，这样的做法无疑都是极端自私的，连最起码的共情能力都没有，是一种“底层互害”：因为一个需要到工地打暑期工的大学生，他很可能也是农家子弟，甚至他的父亲很可能也是建筑工人；恶整别的工友孩子的时候，是否想过别人会不会整他们的孩子呢？

　　现在流行一种说法，“3000元招不来一个农民工，3000元却能招来一群大学生”。这个说法不一定准确，但也折射出了“内卷”的真实状况。“内卷”的加剧，必然造成“底层互害”变得普遍与频繁。

　　农民工的孩子念完大学去当农民工，这样的现象也会普遍起来。近日，网络上热传一则视频，北漂骑手钱灏奋斗20年，供养儿子钱坤大学毕业，但工作难找，最后父子二人成了同事，一起做骑手送外卖。

　　在私有制社会不要扯什么“职业不分贵贱”、“劳动最光荣”，这年头鸡汤已经不好使了。职业不分“贵贱”，你倒是让江西的周公子、北京的董小姐与农民的孩子互换一下岗位啊？

　　毛泽东时代的历史上，让知识青年与工农相结合，这是以社会平等为目的，而且是参与者带着主体性和主动性的；是知识青年改造世界观和阶级立场的手段，而且是暂时的手段；在这个过程中工人、农民群体的知识水平得到提升，知识青年也有了更大的施展自己知识积累和智慧的平台。

　　而今天大学生被迫去搬砖、送快递，从事简单重复劳动，则完全是以谋生为目的，随着阶层固化和固化了的阶层的代际传播，这种状况会变成一种长期现实，即便不谈阶级问题，它至少也是对社会教育资源的巨大浪费。

　　十年前，人们还在感慨大学农村学生的比例大幅下降，例如北大农村生源在改开之初的30年时间里，从30%下降到10%；十年后，人们不得不面对如此“快进”的现实，底层子弟读了大学也无法实现阶层上升。

　　十年前的现象并不是不存在了，而是进一步加剧了。过去的十余年，伴随着教培行业的兴起，也是“鸡娃”走向职业化、市场化的十年。别说是大山里的农家了，就算是城市平民家庭，没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连“鸡娃”的本钱和资格都没有。

　　2023年，一面是上千万大学生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窘境，他们被迫要涌入建筑、外卖、快递、网约车……这些他们曾经看不上的行业，去“卷”他们的父辈；一面是参加高考总人数达到1291万，再创历史新高，四年后，这届考生将面临更加严峻的就业压力；而另一面，则是2023年的新生儿数量可能要跌破800万，创下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最低纪录……

　　究竟是人口太多，还是新生儿太少？这个问题马尔萨斯给不出准确答案，马寅初给不出准确答案，恐怕易富贤也给不出准确答案。

　　对于当下的困境，主流经济学家们给出了五花八门的解释，然而，他们就是要回避这样的事实：

　　十年之前，人们还相信那句广为流传的鸡汤：“能力之外的资本为零”；十年之后，人们赫然发现，端坐在人肉宴席座位上的年轻食客们，头顶仍旧赫然刻着两个大字“拼爹”！

　　北极鲶鱼说，“我家那么多钱都是韭菜供的我怎么能不喜欢呢？”

　　江西周公子说，“都什么年代了，还觉得光靠读书可以飞天，以为是60年代……”

　　北京董小姐说：“一切不费吹灰之力，以别人奋斗的终点为起点。”

　　而前首富家的王公子则说，“我爸没给过我5个亿，一次性只给个几百万、几千万的小钱”……

　　年轻的食客们正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那句骗人无数的“能力之外的资本为零”，变成为天大的笑话。

　　蓦然回首，打工人终于发现：我们为什么会负重前行，原来有人替我们岁月静好。

　　不过，江西周公子还是说了一句大实话：“以为是60年代，那个年代读了书，真可以改变一切。”

　　在电影《决裂》里，有这么一段内容：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招生现场，共大校长龙国正举着铁匠江大年的手，充满激情地说：“这手上的老茧就是资格”。

　　考试是一种能力，但绝非全部能力。

　　就像毛主席说的，“真正的本事不是在学校里学的，孔夫子没有上过大学，还有秦始皇、刘邦、汉武帝、曹操、朱元璋，都没上过什么大学。”毛主席讲这个话并不说不该办大学，不该上大学，而是要告诉那些知识分子不要看不起劳动人民。有上大学的机会，就应该公平地分配给劳动人民的子弟，而不是通过“出怪题”的旧式考试制度，将他们拒之门外，如此才能使社会走向平等。

　　“这手上的老茧就是资格”——这才是“能力之外的资本为零”的事实体现，而不是一边好处占尽，一边自我标榜的撒谎。

　　曾几何时，劳动人民信了知识精英的话，跟着一同斥责《决裂》反智；到了经过现实教育的今天，如果还这么认为，还在做着成为“人上人”的美梦，那只能活该被欺负了。

　　【文/子午，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