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领导先吃就能保证预制菜的安全与健康吗？

　　几天前写了篇《我为什么坚决反对“预制菜进校园”？》，从后台留言看，对于这篇文章的观点，有人支持有人反对，虽然反对的只是少数，但笔者还是有必要作一下回应。

　　1、领导先吃就能保证预制菜的安全与健康吗？

　　很多支持文章观点的读者都说，为什么要急着让预制菜进中小学校园，而不首先让预制菜进机关食堂、让领导先吃？

　　从社交媒体的大多数网友发言看，反对预制菜进校园的朋友似乎都有此一问，不过，笔者认为这里其实存在一个“话术”陷阱。

　　首先，“预制菜”跟“预制菜”根本不是一回事，简单而言，就是成本完全不同。

　　央视在各地录制的展示给观众的、由顶级大厨精心制作的“预制菜”，跟网购平台上三四块钱一份的“预制菜”（料理包）能是一个东西吗？

　　7月30日江西赣州预制菜争霸赛

　　9月14日预制菜争霸赛安徽分赛区比赛画面

　　图片来自淘宝，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山东某预制菜生产车间

　　前者甚至可以基本不使用添加剂、防腐剂，全冷链保存、转运，将保质期控制在很短的时间里；而后者这些条件都很难充分满足，甚至如上篇文章所说的，为了控制成本它们会用什么样的食材。

　　最后，领导吃到的“预制菜”很可能是前者，而你我以及你我的孩子吃到的“预制菜”则很可能是后者。

　　其次，哪怕领导也在镜头前展示吃“料理包”，并不表示他会天天吃、顿顿吃。一顿两顿就吃出事还了得？就像方舟子以前偶尔会搞个转基因大米品鉴会，仅仅是作秀。

　　同样地，有人说航天员在太空中吃的是预制菜，部队行军打仗吃的也是预制菜，这些笔者其实在上篇文章都谈过了。

　　宇航员在太空中只能吃预制菜，部队演习或者行军打仗也只能吃预制菜，这是客观条件决定的。但是，宇航员上太空、部队行军打仗都是临时任务，预制菜只是作为临时应急的方便食品；况且宇航员食用的预制菜的制作要求、品控标准，跟网购平台上几块钱一袋的“料理包”能是一个东西吗？

　　所以，如果朋友们想拿“领导先吃”来反对预制菜进校园，最后很可能会作茧自缚。

　　2、“预制菜是国家支持的，要相信国家”

　　支持预制菜的网友往往会拿这个来说事儿，就是发展预制菜产业已经写入了一号文件，是国家重点扶持的方向……接下来扣的帽子就很吓人了。

　　首先，预制菜作为应急方便食品，只要保证食品安全，笔者也是支持的。笔者在上篇文章也说了，八宝粥、速冻水饺、速冻汤圆……这些在广义上都属于预制菜，笔者也会买，甚至超市里正规厂家生产的料理包笔者也买过，但这些都只是匆忙的时候偶尔吃一下，绝不会把它们当作一日三餐常吃的食物。

　　所以，笔者并不一概地反对预制菜，而且，笔者与其他家长朋友们一样，现在普遍反对的是“预制菜进校园”。因此，“反对预制菜”、“妖魔化预制菜”这样的帽子先别着急扣下来。

　　其次，国家培育预制菜新产业新业态，本意是想“推动农村一二三产业的融合发展”，“培育新产业推动经济增长及增加就业”，“帮助餐饮企业实现降本增效”……简单而言，就是想在经济下行背景下，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但是，从这两年预制菜相关企业新注册数量急剧萎缩、注销企业数量反超新注册企业，预制菜行业总的市场规模近年来却连续稳步增长。预制菜行业在经历了前几年资本的快速涌入之后，目前已经进入到逐步垄断化的阶段，大量的中小企业被挤出，大企业更有能力通过自动化生产线来降低劳动力成本，实际上能够创造的就业越来越有限。

　　图片转自观网财经 数据来源企查查

　　图片来自艾媒咨询《2022年中国预制菜产业发展白皮书》 侵删

　　而与此同时，因为预制菜进入到线下餐饮行业以及学校食堂，将会导致大量的厨师、后厨帮工及其他后勤人员失业。

　　经济下行背景下，本意想增加就业岗位的“培育预制菜新业态”，最后变成了大量削减就业岗位。唯一获益的，就是那些能够垄断渠道的大资本，甚至还有腐败官员。

　　第三，举一个不好的例子。十多年前把房地产作为支柱产业也是很多地方公开支持的，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的“骑虎难下”……所以，正能量们真别急着扣帽子，那不是真正的“爱国”。

　　3、“美国人早就在吃预制菜了，说明预制菜是安全的”

　　某个支持预制菜的媒体人在短视频里讲：“你们这些反对预制菜的人愚昧无知，制造恐慌，说预制菜里全是添加剂，中国允许使用的添加剂才4000多种，人家美国允许使用的有11000多种”；

　　某些支持预制菜的媒体也讲，“肯德基、麦当劳也算是预制菜……”

　　这些人的一个前提逻辑就是：“美国是民主的，美国是先进的，所以美国的做法就一定是正确的，我们跟着学就行了”。

　　拿“瘦肉精”为例，在全世界160多个国家明令禁止的情况下，科技最发达的美国反而一直没有禁止“瘦肉精”。1990年，第一代“瘦肉精”盐酸克伦特罗因为在西班牙首先出现群体性中毒事件，被绝大多数国家禁用，而美国养殖企业巨头却依旧我行我素；它们在2000年推出了号称更安全的第二代“瘦肉精”莱克多巴胺。

　　莱克多巴胺虽然毒性小，但长期累计使用依然会出现中毒症状，所以绝大多数国家又禁了第二代“瘦肉精”，理由是“没法证明瘦肉精对人体无害”，而FDA却始终给莱克多巴胺开绿灯，理由是“没法证明适量的瘦肉精对人体有害”，这背后离不开食品工业巨头和化学工业巨头对白宫以及FDA的“政治游说”。

　　同样地，肯德基、麦当劳在美国的主要消费群体是底层忙碌的工薪阶层，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甚至没有自己的厨房来烹饪，所以肯德基、麦当劳在美国又被作为“穷人的食物”，通过高盐、高糖、高油食物来补充热量；而在中国，至今还被很多小市民群体追捧。

　　高热量食物的大量摄入，导致美国的肥胖率高达41.9%（中国的肥胖率只在10%左右），而肥胖发生率与美国的阶级分布刚好正相关——越底层发生率越高。

　　哈佛公共卫生学院预测：到2030年将有50%的美国成人陷入肥胖危机

　　由食品添加剂的滥用以及底层对“垃圾食品”的大量食用，让美国在发达国家中成了一个疾病大国：人均预期寿命在发达国家中垫底，3/5的美国人至少患有一种慢性病，2/5患有两种，《华尔街日报》曾刊文说：“可以说，美国是一个生病的社会。”

　　不过，美国的医药资本巨头们却因此“乐开了花”，美国社会每年的医疗开支占到了GDP的19%以上，比例远高于其他国家。

　　所以，美国的形式民主背后，实际上是高度的资本专制。我们如果一味地向美国看齐，一味地放纵医药巨头、食品工业巨头，早晚也会尝到相似的苦果。

　　4、“反对预制菜？看看现在学校食堂吃的是什么猪食？”

　　有几位网友在笔者上篇文章的评论区提出了这个质疑，大概意思就是：“现在学校食堂提供的饭菜已经很差了，预制菜进不进校园无所谓，甚至如果真是中央厨房现烹现送的盒饭，质量可能还要好一些。”

　　现在很多地方的学校食堂的确办的很差，质次价高，前不久还闹出过“鼠头鸭脖”事件，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出问题的食堂往往是私人企业承包的食堂，以追逐利润为主要目的；而公办中小学、幼儿园的食堂，名义上国家是要求学校自办的，这就跟各地政府、学校的态度有很大的关系了，名义上家长是可以参与监管的。

　　对于那些提供“猪食”的中小学食堂，家长应该去勇敢斗争，至少法律和政策上是允许的。首先就是要确保公办中小学、幼儿园的食堂的确是学校自办，第二就是要争取家长民主监督的权力。

　　笔者在以前就讲过笔者女儿所在的小学的例子：这所小学只有中午一顿正餐，三菜一汤、定价9元；食堂工作人员、食材采购的费用都是实报实销，伙食“尾子”还会买成水果或者面包，下午延时服务时发给学生加餐；食堂财务管理、日常运营、食材采购的渠道、品质由家长代表和校方共同监管，教师、校领导与学生共同进餐……这些举措，保证了食堂饭菜非常合乎学生口味，营养均衡，而且物美价廉。

　　笔者曾经调查过本地的餐饮行业，房租成本占了餐馆日常经营成本的“大头”；而公立中小学在设立时大多已经考虑到学生就餐问题，是有能力自办食堂的，而且不需要支付场地成本，按道理说都可以做到物美价廉。那些有能力让学校自办食堂的地方，却把学生的配餐外包给资本企业、帮助资本牟利的做法，完全是给资本充当奴仆、罔顾下一代健康的“缺德”行为。

　　所以，一些地方的学校食堂搞得很差，这并不构成预制菜进校园的理由，恰恰是需要群众和家长去斗争改进的。一旦改为中央厨房、预制菜，生产端和消费端彻底分离，家长连起码的监督权、知情权都不配有了。

　　现在一些给学校配餐的中央厨房出来“辟谣”，声称他们使用的不是“预制菜”，而是在中央厨房现做，然后分装配送到各个学校。笔者就问，一家中央厨房供应多所中小学，从采购、洗菜、切菜、炒制、分装、配送、就餐，这么长的流程，如何保证食物的新鲜以及饭菜的“热乎”？如何防止流程中的交叉污染？它真的就比各个学校食堂现做的饭菜健康吗？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预制菜能否进校园”，考察的就是各地官员的一个基本立场：是要拉动GDP、维护资本企业利益，还是保护青少年健康成长、维护群众和家长利益。

　　【文/子午，红歌会网专栏作者。本文原载于“子夜呐喊”公众号，授权红歌会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