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也可称为奴才、奴婢,臣妾主义也可称为奴才主义,或者称为臣妾—奴才主义。奴才主义在中国传统深厚,渊远流长,因为它是封建专制制度的必然产物,与封建专制制度相伴相生。
在封建专制制度下,除了至高无上、拥有统对权力的最高统治者以外,就只有奴隶和奴才。奴隶是广大的被统治阶级,他们没有任何权力,只有顺从和服从,遭受着残酷的压迫和压榨,贡养着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鲁迅先生曾一针见血指出:中国历史上只有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
奴隶以外就是奴才,其中一种是鲁迅先生笔下的帮忙、帮闲者,虽然他们本质上也是奴隶,但因为可以为主子效劳,为主子提供特殊服务,便获得了高出一般奴隶的地位,是为高等级的奴隶。另外还有一种奴才,如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那样,本身就是一般的奴隶,却非要认为自己姓赵,和赵太爷是一家人,这样的奴才,就是愚蠢透顶、可笑可叹更可悲的奴才。
可见,所谓的臣妾—奴才主义是早就从中国封建专制制度中内生出来的思想意识,甚至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根深蒂固的一部分。舞台上上演不迭的忠臣、奸臣互斗戏;“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起义大旗;乃至充斥整个社会的明君梦、清官梦……无不是臣妾—奴才主义具体和生动的体现。
在封建专制社会,由于统治阶级长期洗脑,很多人认为只有奸臣是坏的,奸臣卖国、贪腐、篡权,更重要是迷惑引诱圣主,是小人和奴才。岂不知忠臣同样是奴才,甚至是比奸臣更忠实于皇帝的奴才,因忠臣之忠并非忠于老百姓,而是忠于皇帝。因此即便忠臣客观上为老百姓办了一些好事,但其最终目的仍是服务于皇帝,忠实于皇帝。
奸臣确实在道德品质上不如忠臣,或者说奸臣算不上合格的好奴才,因为奸臣虽然表面上忠于皇帝,但实际上只忠于自己,他们奉行有奶便是娘的实用主义原则,为了维护和实现自己最大利益,随时都可以变换主子,甚至取主子而代之。
而忠臣则是对主子死心塌地的超级优秀好奴才,比如象宋江那样,即便被主子枉死,也毫无怨言,还要拉上“黑旋风”李逵这样的危险分子陪葬,为主子以绝后患。
皇帝当然要表彰忠臣,但为了满足种种难以言说的私欲享受,又往往更信赖奸臣,因为奸臣可以无原则无底线投其所好。既表彰忠臣又信用奸臣,作为皇帝的两手,名利双收,光环与实惠同享,何乐而不为。
忠臣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奸臣是小人,自认为是君子,可是在忠于皇帝上与奸臣却是别无二致的,因此以忠、奸这样抽象的概念来判断,掩盖了皇帝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而无论忠臣、奸臣都不过是皇帝的工具和奴仆而已,不过是在从不同的方面来为皇帝帮忙、帮闲而已,并没有本质上的优劣之分。
所以说,不跳出封建专制主义构建的思想籓篱,就不可能认识到无论忠臣、奸臣都必然是臣妾—奴才主义的遵从者。
如果说在封建时代,由于受时代发展的局限性,人们对忠臣、奸臣的认识还流于表象,那么经过现代文明的洗礼,尤其是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人们的认识如果还停留在皇权专制时代,那就实在不应该了。
我们已经看到,随着封建王朝的覆灭,连皇帝的名号都没有了,“忠君爱国”的提法当然不再,然而只要专制制度还在延续,“忠君爱国”的思想却会变相地顽固地存在于人们的头脑中。
现实中也确实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被民族—国家主义蒙蔽双眼,只看到对外妥协投降的人叫臣妾—奴才主义,只看到内部那些为既得利益者帮忙帮腔的所谓“奸臣”、“小人”叫臣妾—奴才主义,而完全无视了那些自命为“忠臣”、“爱国者”的人,其实也同样犯了臣妾—奴才主义的病。
事情往往如此,看别人的毛病一清二楚,而对自己的毛病却懵然不知。这才是我们要引起高度警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