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从“米票”到“矿票”的飞跃

　　毛主席参加完大会，从上海回到韶山老家，建立了农会和党支部，和当地的大地主成胥生斗了一段时间，让农民渡过旱灾。但当地大地主很恼怒，勾结湖南军阀赵恒惕，要抓他。

　　没办法，只能在乡亲们的掩护下，把毛家的地契一把火烧了，地分给农民，毛泽覃去广州上黄埔军校，主席自己去了广东，筹备国民党的一大，并担任宣传部长。

　　毛泽民呢，被派到“水口铅锌矿”，做工人运动工作。

　　据资料，水口铅锌矿位于湖南省常宁市，始建于1896年。应该属于“民族企业”。

　　水口铅锌矿的东家，居然也发行货币。

　　水口铅锌矿东家发行的货币，和毛家在韶山地区发行的米票不一样。米票，算是“商业货币”，是用来购买“外人”的大米的。水口铅锌矿的矿票，则是给本矿矿工发工资的。

　　就是说，矿工劳动，矿东给矿工发的工资，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银元”，而是矿东自己制作的矿票。

　　矿工拿到矿票，能做什么呢？

　　矿东在矿区开办了米店、布店、杂货店。向矿工出售粮食、劳动用品等。矿工用什么来买矿东开办的商店里的商品呢？只能用矿票。

　　谁给这些商品定价呢？当然是矿东。

　　定价是贵了，还是便宜了？当然是非常贵的。基本上，一个矿工劳作一个月的工资，刚好够购买自己的口粮、劳动保护用品，所剩不多，有时还要倒欠矿东的钱。

　　我说句有些让人反感的话：这个矿东发行的矿票，还真和“国有制”“公有制”发行的货币，在本质上是相通的：矿东垄断发行，矿东对商品定价，从而把发给矿工的工资，再回收到矿东手中，完成了矿票的循环。

　　具体相通之处在于：

　　一是矿东发行的矿票，当然是矿东垄断发行权。

　　二是矿东用自己开办的商店，向矿工出售商品的方式，回收了自己发行的矿票，这叫履行了对这些矿票的信用责任。

　　三是矿东开办的商店所出售的商品，用矿票结算、支付，那这些商品的定价权掌握在谁手中？当然掌握在矿东手中。这叫掌握定价权。

　　四是矿东居然还可以搞“房地产”，即向矿工出租房子的方式，并收取较高的房租，当然也用矿票支付，可以更加干净地压榨矿工。

　　五是矿工可不可以到外面的市场上购买粮食、劳动用品？不能。因为：一方面矿山距离市场很远，不方便。二是市面上的贸易，不收矿票。所以，矿工挣到的矿票，只能在矿东开办的商店里购买商品，这叫矿东对销售商品流通体系的垄断，目的在于掌握定价权。

　　六给矿工发矿票，有什么好处？一是有利于节约“银元”资本，矿东没有那么多银元资本，也可以扩大生产。二是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银元涨跌对矿东利润的影响。这两个好处，是独立发行货币的最大好处，研究货币理论和实践，必须高度重视这两点。

　　七是矿东出售铅锌等产品，当然是要收银元，不会收“矿票”，这样得到的银元可以在社会上扩大自己的资本，比如购置田地、开办其他产业。一旦开办了其他大的产业，也可以在这些新办的产业里发行“矿票”，而且，此矿票与彼矿票，是可以流通使用的。当然，可能有个汇率问题。解放后，不同根据地的“北海币”“翼南银行币”“陕北农业银行币”的汇率问题，同此道理。

　　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个问题：矿东发行矿票，“锚”在矿东开办的商店里的商品总量上了吗？没有吧。矿东发行矿票，与商店回收的矿票，有关吗？没有吧。说明，矿票的发行，并不锚任何东西，也和商业体系回收的矿票数量，无关。这是我在货币方面，与主流理论不同的地方。这个问题极大！请深入思考。

　　还好，这家矿东没有搞金融业，没有让矿工购买其矿票债、理财、期货、信托、基金、保险、股票、再保险、虚拟货币等金融产品，原因并不是这家矿东不想搞，而是条件并不具备，根本没有必要：矿工手里没有积蓄，不需要用出售金融产品的方式，回收矿工出卖劳动挣到的矿票。

　　如果矿工省吃俭用，到了月底或者年底，还是积攒了一部分矿票，要汇到老家，孝敬父母、抚养子女，怎么办？矿东答应把矿票兑换成市面上流通的“银元”。这个兑换率，也就是汇率，谁来决定？当然是矿东来决定。

　　矿东当然会利用控制矿票兑换银元汇率的权利，再一次压榨矿工。

　　我再强调一下，这家矿东发行的矿票，本质上与公有制政权发行的货币，是相同的。

　　毛泽民发行货币，也当然参照了矿东发矿票的经验做法。

　　毛泽民如何领导矿工运动呢？就从办商店做起。

　　既然矿东开办的商店，出售的粮食、劳动保护用品，价格高、质量差，那么，矿工自己不能开办这种商店吗？按道理当然可以。但是，矿东是不愿意的！因为，矿东垄断商品供应时，可以自主定价，当然又从矿工那里“赚”了一笔，又从矿工身上剥一层皮。如果让矿工也开办商店，那么，矿东就丧失了对商品的定价权！就无法再多“赚”矿工的钱了。实际上，这是把商业流通环节的控制权，即相当的商品定价权，交给了矿工，矿东当然不愿意。这就需要斗争。

　　单个矿工是无法完成这种斗争的！

　　毛泽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矿工团结起来，建立组织，大家一起行动，听一个号令。每个矿工，都拿出一些矿票，由毛泽民拿着找矿东，兑换成银元，然后，再到外面的市场上购买粮食、劳动保护用品，再用平价出售给矿工。这个价格当然比矿东商店里出售的商品要低得多。这样，矿工省了钱，又得到了好的商品。这意味着，毛泽民带领矿工，建立了自己的商业体系，从矿东手里，为工人争取了一定的商品定价权。

　　第二件事，是提高矿票兑银元的“汇率”，以前是“三元矿票兑换一块银元”，这不合理，这是对矿工血汗的剥削。经过斗争，汇率改成一元矿票兑换一块银元。一下子把矿工的工资提高了两倍（其实没有两倍，仅仅是矿工剩余的、能够寄给自己老家的工资提高了两倍）。这说明，毛泽民带领工人，从矿东手里，为工人争取到了一定的汇率议价权。

　　请记住商品定价权和汇率议价权的重要性！

　　矿东不恼火吗？当然恼火。不过，毛泽民说，矿东，我这是为你着想，虽然在商业体系和汇率上对矿工的压榨少了点，但是，矿工出工率，劳动劲头，是不是比以前强多了？生产的铅锌是不是比以前多了？你出售铅锌产品赚的，是不是也比以前多了？矿东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对毛泽民提出的要求，虽然反感，但也可以接受。否则，如果矿工罢工，那矿东损失就大了。如果矿东无法承受这个损失，就可能采取其他恶性镇压手段。

　　这就是当时矿工与矿东斗争的边界，即矿东也能维护生产，而且利润更大，否则，这工人运动没法搞，罢工必然受到镇压。（我是不是有些右倾？革命不够坚决？未把打倒矿东作为斗争目标。当时的条件下，工人还没有“枪”，不宜把打倒矿东作为斗争目标。）

　　但这也有个局限，即，外部商业环境的局限。矿东的铅锌产品外销，必须是畅通的，价格是稳定的，不能跌价，否则，矿东也承办不了，必然还要回过头来压榨矿工。

　　【该书作者陈廷一同志，是位老同志，是我的老师 、老乡、老朋友】

　　【文/吴铭，红歌会网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