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必过于责难某些教授,世界是复杂的,因果关系是多对多非线性的,然而很不幸,我们人科动物的思维方式就是线性的,习惯于“线性”、“平移”、“叠加”、“离散”,比如一块碎石砸你脑门,恰好一个老鹰头顶飞过,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咬定是那只老鹰干的,找不到真凶誓不罢休,教授也不例外――哪怕在他的学生面前师道尊严,暗地里多半也会栽赃那只老鹰;找不到碎石砸落的罪魁祸首,他晚上是睡不着觉的。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这无关道德与“恶”,或者说是我们的老祖宗南方古猿遗传给我们的基因。
我不是教授,但我说话仍须负责:有宗教学者就研究认为,一神教的起源或与此有关,有人认为老鹰干的,有人认为乌鸦干的,有人认为渡渡鸟干的,有人认为狮子老虎干的,众口难调,但社会必须壮大,国家必须建立,于是索性推定为“一”,一切好事都是上帝干的,一切坏事都是魔鬼干的;中国人不信这套,但也没法免俗,该经历的事一个都不少,有中国学者就认为,“易经”之所以群经之首,假如中华文明存续五千年的话,至少前两千年正是由“易经”推动和维持着。
孔子后“易经”到“周易”,渐离宗教而到达哲学,前两千年确实就是宗教工具,人们要知道究竟老鹰干的还是乌鸦干的,他们还会干些啥?必得借助卜筮算卦工具,不信神可以,这些东西一个不能少。
有学者认为卜筮工具都是商带来,其实更早,上世纪七十年代大考古时期黄河流域挖出许多卜筮工具,也有人形象征和动物形状,都是早于殷商,推定都属于当时普通社会用物;可以推测四千年前中国大地巫风炙热、巫蛊盛行;这不行,或许就导致重黎的“絶地天通”,归于“一”,将所有解释权收归国家――不是你老鹰干的,就强加于你而其他人免,就是你干的。
回忆这些,意在原谅我们的教授,我们的思维有赖于我们创造的工具,工具到哪一步,思维就到哪一步,国家要整合社会意见,不得不如此,很多情况下我们与四千年前的黄河古人相去不远,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该原谅还得原谅,教授爱我们,我们也爱教授,“爱”万岁!
可这毕竟是个问题,有朝一日老鹰们承受不了不白之冤,高举义旗,起而反抗,何况人乎!有鉴于此吧,我注意到我们国家新世纪后许多版本的教材特别是《物理学》相关,都在适当位置安排有阅读材料,专门谈一谈“线性与非线性”、“非线性用线性解需要的条件”等问题,有的放在“振动学”或“波动学”章节,有的放在“热力学”后面。我的看法:“线性与非线性”问题已不单单是个知识问题,放在哪儿无关紧要,也不单单是个思维方法问题,可能已上升到另外一个层次,可能是个很高的层次。
我不知道我们国家的文科教材有没有这些内容?有的话把他放在哪儿?我的看法:在我们国家,作为一种知识给文科生们讲授这些内容,恐怕是有困难,这与我们国家目前的知识传授体系有关,但是一旦上升到所说的“另外一个层次”,反而更容易办。
事实上我们国家精英层对这个问题,也即对“线性与非线性”问题也很重视,我印象中七十年代末到整个八十年代,曾经到达过一个小高潮,那时许多出版物包括引进出版物都涉有这些内容,特别后来的“老三论”到“新三论”以及围绕这些读物都涉有这些内容。不过我印象中大都在知识层次,稍许上升到思维层次,再高就哲学层次;那时新设立的学科,许多都冠以“定量”二字,比如“定量经济学”、“定量社会学”、“定量历史学”。这些对我都是外行,但我知道都是与此大背景有关。
今天看来,似乎很少再有上升到道德、品德甚至宗教层次的;也许就我们许多人看来就是个知识问题,就是个思维方法问题,我看不尽然。这也就是我要引述宗教学者们看法的原因――究竟老鹰干的抑或乌鸦渡渡鸟干的,这不仅知识、思维方法、哲学,也是道德、品德甚至宗教的,我们没法再来一次重黎的“絶地天通”,但许多现象逼使我们不得不思索这个问题。
×××××××××××××××××××××××××××××××××××××××
人都是有嘴巴的,有些人的嘴巴从来发不出响声,而有些人的嘴巴从来就代表了最高真理,他的话就是神喻。俄乌冲突二百多天,尚无平息迹象,这不是我们的事,与我无干;但是人嘛,总得说道说道,有人说道这与“蒙古性”有关!!!比如就在《世上再无蒙古—俄罗斯式帝国——俄乌战争沉思录》说道:
【“蒙古—俄罗斯式帝国”有三个特征:第一,非规则暴力,即将非规则暴力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常规手段。在一般的政治或社会治理中,暴力都是常见的,有时还是必须的。在古代社会,暴力的规则性较弱,但现代法治民主制度使暴力越来越规则化,即有边界、可预期,并影响到国际关系。第二,征服性,即以征服对方为目标。与征服性相对的,是协商性。第三,掠夺性,即将掠夺他国财富作为增加自己财富的常规手段。与此相对的则是交易性,即通过和平交易(尽管可能不够平等)来满足自己的利益诉求。】
他在分析这些特征时归咎于蒙古的“基因”或“文化基因”,他说“从大的政治形态看,蒙古—俄罗斯式帝国属于国内人治、专制政治向国际社会衍生的形态”,他说“古代蒙古族非常缺乏商业条件,因而缺乏用商业手段解决问题的意识和传统”,他说“蒙古帝国长时间、大规模使用暴力征服,习惯于用暴力解决问题”,他还说“蒙古族缺乏较为规范、系统的制度与文化建构,没有形成推崇和平、抑制暴力的制度与文化(直至蒙古帝国建立之时,蒙古都还没有自己的文字,也无典章制度)”。
他还挺心疼俄罗斯人,他说【古俄罗斯被蒙古征服后,它屈从、反抗和崛起的历程,就是一部征战史。虽然俄罗斯也学习西方,但仅学其表,未学其里,可谓“俄体西用”。在苏联成立之前,俄罗斯没有培育出商业精神,仍是一味掠夺、征服。到了苏联时代,商业更被打压。可以说,俄罗斯的文化基因里从来没有商业精神。】
他还挺聪明的告诉人们怎样消解这些特征,云云如此,不再赘言。
他说的对吗?都对,没哪条不对;或然就想起老鹰用石头砸人的事,也许乌鸦干的呢?也许渡渡鸟干的呢?也许风吹的,风也得承担部分责任呢?
如果教授是“线性”专家,并且有更大的本事控制了这个社会的脑袋和思维,就象四千年前的黄河人,一致认定老鹰干了坏事,这不就糟糕事?
×××××××××××××××××××××××××××××××××××××××
我们社会很有类似“线性思维”倾向,事实上浸淫其中者无一不晓其中道理,认为这不对,可又怎么办呢?我们这代人养成了“主要矛盾与次要矛盾”分析法,貌似精湛,可实际上早晚都会沦落到“线性思维”――这绝对无法以《物理学》的普及来矫正的,不经一次大的社会洗礼和启蒙是难以根治的,这也是我红坛上一贯的看法。
这篇短文很想不写的,要写的话又是一篇大作文,没有一定量的堆砌,很可能把意思都说反了,把朋友都丢光了;想了想还是得写,我们民族很有这个倾向,把好的事物都往自己身上揽,不好的都往他人身上推,特别事关汉族与北方少数民族关系上。
俄乌冲突,欧洲上空弥漫着一股恐俄、损俄风,愈演愈烈,堪比上世纪三十年代的那股种族主义思潮;近日俄罗斯战场失利,这股风似乎也渐渐刮进了中文网,我看了看近日中文网的这类文章越来越多。事实上俄罗斯国内也有这类思潮,周期性刮上一阵,他们那儿就有个专门词儿叫“鞑靼枷锁”――他们九十年代向东看向西看大争论那会儿就伴随着这个词儿。其实你想一想,俄罗斯失败了对我们华人有什么好处?一点好处都没有;我看该教授没这么坏,他也许想蹭当下热点显摆显摆他的学术造诣,拿俄罗斯、乌克兰、蒙古当话引子而已,我看还多少有点“借古讽今”,是这股倾向的自然流露,我们民族自己的事,长久以来形成的历史观和文化观,身在庐山不见山,张口就来下意识。蒙古民族也算在华夏建立过朝代,留下过印记,可在我们国家叙事中似乎不曾存在过,被淹没了;有科技史研究认定,蒙元政权在中国科技史建立过突出功绩,短短百年超过以往千年计,甚至还有更高成就――比如就有研究,蒙元时代“人牲”、“殉葬”基本绝迹,但是明以后又死灰复燃,明后期愈演愈烈,以致发展到大户有钱人家都会购买“人牲”;清初杜绝,中后期又重演明末景象,“殉葬”又抬头。
这些本该叙说的话语,在我们主流话语体系中几乎被遮蔽,非专业领域很难看到这个文化的全貌;我们对蒙族对华夏文化贡献的肯定,几乎都在纳兰性德上,甚至还没超过,没超过他的“莫把琼花比澹妆,谁似白霓裳。别样清幽,自然标格,莫近东墙。冰肌玉骨天分付,兼付与凄凉。可怜遥夜,冷烟和月,疏影横窗”。
这是不是我今天硬着头皮想说道说道的呢?
最后我还想引述几个说法或事实。
对这次战祸起因,我们政府外交部门有个基本认定,他是因为北约肆无忌惮东扩引起。这个我没法乱说的,外交网都是挂着的,我只能说他与“蒙古性”无甚关系。历史上老冤家土耳其人与俄人打了几百年,可这次奇怪,没落井下石,而是尽可能保持中立,甚至多次从中斡旋调解。我想说的是世事会变,老冤家都这样了,哪有不变的事?哪怕真有“蒙古性”,那也过去,不是今天的事。你拿出教授哪怕1%的理性,也能看到这个事实,怎可张口就来。
最后我要高喊:信口开河不是好教授,学生有权要求退学费。
【文/道一人,红歌会网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