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关系能到达什么高度,取决于多重因素,包括经济的、技术和贸易的、文化的、民俗和观念心灵的,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地缘政治利益――尤其中俄这类庞大国家,横亘在中俄间的地缘政治利益,比较敏感的比如台湾问题、与美国的关系、与欧洲的关系等。这本是个平淡无奇的思考,既使外交专家也是枯燥乏味的,俄乌冲突后变得尖锐起来,站谁?考验着国民智力,恰似“老母与媳妇同时落水,你先救哪一个?”是个无法回避的尖锐问题;世界上不曾有难倒中国人的,中国人拿出一贯的聪明,打左灯向右拐――名义上宣布中立,实质上倾向于俄罗斯,这在民间尤其明显,中国人不停的打“擦边球”,不断的给俄罗斯输血,又把握火候不至于遭受欧美制裁。
但是,这几天发生的事件压缩了中国人的聪明空间,老母与媳妇已经落水了,你咋办?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
俄国私人武装瓦格纳反叛,虽然一天就偃旗息鼓,虚惊一场,美欧第一时间撇清,与己无关,既使战场交手,但也不愿掺合,这事蹊跷?中国也表示不淌浑水,俄内部事务。但这事后怕,与中国利害攸关。
前苏联解体后欧美一直有个企图,要继续肢解俄罗斯,将俄罗斯肢解三大块、八大块、四十块,绝非戏言和耸人听闻,俄乌开战后有文件流出,明确将俄罗斯肢解四十块。这些文件已不仅民间思想,而是半官方半民间,是欧美政治家的孜孜以求;这次私兵反叛究竟有无欧美影子,俄外交部已宣布调查,我们暂且吃瓜,但确实压缩了中国人的聪明空间,比冲突期间的“打左灯向右拐”要难上好几倍。
肢解后的俄罗斯有利于中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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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中国一样,俄罗斯是个多民族国家,多民族共同体,但与中国的体制不一样,他们实行的联邦制,并且大都以民族为承载实体,许多民族仍留有原始的部落残余和痕迹――“熟人”就是这样一种,他与我们华人“熟人好办事”完全迥异。苏联时期以“掺沙子”的方式,不同民族混居来避免其不利,达到巩固中央权威,苏联解体后这套不灵了,民族主义那套东西又慢慢回来了。
我们华人对这些知道的并不太多,这次兵变大规模浮现出来,我们华人几乎大吃一惊,私兵组织竟象小卖部那样随便存在,并不瓦格纳这一家,在册的至少就有二十多家,并且大都具有刚才所说的那种“痕迹”――这些私人武装大格局上可以视作本民族的“子弟兵”或“民兵”。比如瓦格纳经常被人标签为“皇俄派”,就可看作斯拉夫民族的民族武装,卡德罗夫所在的民兵就可视作车臣的民族武装――他是南高加索众多民族武装中最强悍的一支,国防部长绍伊古也有多支听命于己的武装,他在西伯利亚少数民族地区享有威望,俄罗斯民族主义者伊戈尔·曼古舍夫有隶属自己的私人军事公司……,此外一些资本寡头也有自己的私人武装,比如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就有自己的私人军队。不曾想战斗民族的军队竟这付德性!
等等这些我们华人知道的并不太多,俄乌战争前国内政局比较稳定,普京及“统俄党”在国内威信较高,这些私人武装或民兵虽然也在运动,但主要用于对外作战――比如叙利亚反恐或非洲维和,矛盾被掩盖了,俄乌战争后用于对乌作战,久战不决致各方矛盾暴露;这次事件是否真如外界所传,因为私人武装与国防部之间“不服管”而引起?我把这些提出来,对邻居家事适度的观察,这是理智的。
如果并非“不服管”引起,也不是普里戈金与绍伊古之间个人恩怨,而是更深的水,这正是美欧所希望的,等待慢慢发酵,这对华人并不见得是个好消息,远非城门失火可以类比。华人应该早知道,早预案,早留一手。
中国文明五千年,至少三千年遭遇北方问题,就象滴不尽的水滴滴嗒嗒,尽可以归咎于农耕与游猎生产方式的冲突,中央王权始终不断的同化周边,三千年事实证明,同化的力量始终拗不过自然力,总要慢半拍,直到明末清初格局才有所改变。促使改变的力量有诸多,比如技术的发展进入了工业化时代,已不再依赖单一生产方式,可以多种方式并存(比如蒙古高原的地矿自然资源,中亚的中低端产业链和走廊),我以为诸多改变因素中两个最重要东西不可忽视:第一个是俄罗斯(含苏联)的崛起和东扩,原本异己力量融入到俄罗斯之中,第二个是来自海洋方向的威胁转移了主要矛盾――事实上明末清初以来来自北方与来自东南方向的威胁一直在交替,甚至近到“文革”时期仍在交替,只不过这时的北方已不是传统的异己力量游牧人或渔猎人,而是“新北方”俄罗斯(苏联)。
因此困扰华夏三千年的北方问题并不是自然而然消失了,而是被新的困扰所取代,也即不断在用力北方与用力东南做平衡和选择――明末清初以来的历史就是这样的平衡和选择的历史;香港回归了,但仍留有后遗症,就可看作用力东南的事例,台海两岸仍处分裂,亦可看作用力东南的事例(当然这里也可看作中国本身固有的“周期律”使然,与东南海洋方向介入无关)。
之所以做这样的一种阐释,意在说明我们今天这种格局,与新北方和东南方向形势相关,任何一个方向形势的变动都会影响这个格局。当然变是永恒的,但是微小的变不足以改变格局――甚至在我眼里,苏联的解体也属于微小之变;但是朝着这个方向继续,俄罗斯的进一步解体或者境内持续的不稳定,那就极大的可能影响这个格局,作用力不得不在新北方和东南方向重新平衡和选择――这可能是几代人才遭遇一次的事件。
我们准备好了吗?
蒙古国夹在中俄两大间,于是乎不得不引入“第三邻国”,我们开始不习惯,今天已慢慢习惯,做好了准备;苏联解体后中亚仍看作俄罗斯势力范围,但在俄乌冲突后与俄罗斯渐行渐远,我们做好准备了吗?这几天据传哈萨克准备逮捕俄间谍送交美国,一旦哈俄拌嘴冲突,华人站哪边?我们做好准备了吗?哪怕买中亚的油气与买俄罗斯的油气这类细小,一旦俄罗斯势力减退亦可能引起格局的巨大改观,我们准备好了吗?等等这些都可看作格局改变的潜在可能,而这是几代人才遭遇的小概率事件。
俄罗斯今天的事件不必悲观,况且格局改变未必都是坏事,既使俄罗斯进一步削弱,哪怕退回到东欧,我们许多可爱的民族主义者也早已作出收回华夏故土(比如海参崴)的姿态和后手,但是且慢,我有不一样的看法,俄罗斯的解体或者持续动荡,对我们华人的不利远大于有利,新北方与东南方向的再平衡不会比今天的格局更好,只会更差。
这是我的看法,只会更差不会更好。今天的俄罗斯作为欧亚国家,他最大可能缓和了东西方的直接冲撞(而这是纪元以来的两千年常态,表现为游牧人不停的向西挺进),是个巨大的缓冲带,一旦失去这个缓冲带,最坏的结果就是:退回东欧的俄罗斯将被看作西方的前线,被用来对付东方,华人的遭遇那可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么轻描淡写,收回故土派恐怕连做梦的机会都不会有;你看看今天的乌克兰,回归欧洲后就被看作对付俄罗斯的前线,俄罗斯一旦退回欧洲,一定也会重演今天乌克兰的故事,被用作对付东方的前线,那时东方人连哭诉的机会都不会有。
更甚至,失去这个欧亚缓冲带以后,东方人恐怕要成为西方人的种族奴隶,就象雅利安人通过喀布尔山口进入印度后带来的“瓦尔那”,恐怕几个世纪难以翻身――这个我在“我的中文名叫‘小沈阳’,英文名叫‘肖声样’”表演引起的轩然大波,以及半岛南部持续高烧不退的全民隆鼻整容热等等此类后,一直思考着这件事。
是的,只会更差不会更好。俄罗斯不仅是个国家,也是一个独特的欧亚文明,更是一个欧亚缓冲带――这种缓冲不仅地理上的缓冲,也是精神价值和文化效应各方面的。列宁斯大林时期以共产主义之名巩固了这个缓冲带,他们之后将作如何?今天仍是个不确定,甚至列宁在那儿也因这件事而遭受批判――他的联邦自愿思想遭受了批判,这更增添了不确定;这次俄罗斯国内那件事,希望只是一次偶然事件,只是一次“讨薪”事件,不然的话华人真的要早作思考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象普京那样对东方友好,那儿的斯拉夫派、皇俄派、西方派、欧洲继承者、民粹派、共产派、斯基泰派…,凡此诸种哪一派都不是善茬,都不可能超过普京那样对东方友好。
【文/道一人,红歌会网专栏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