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贵| 庆祝建军节：军队大熔炉

毛主席名句。（付欣宇书）
 

军队大熔炉

张宝贵
 

　　“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每当听到雄壮嘹亮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我就激动不已，回想起青春似火的军营生活，回想起亲如兄弟的战友，回想起5年半的军营岁月。

　　从1969年12月应征入伍到1975年3月退伍返乡，我在解放军空军地空导弹部队度过了5年多的军营岁月。解放军大学校的培养，解放军大熔炉的历练，让我竖起了人生的坐标，奠定了人生的根基，形成了鲜明的性格，插上了实现理想的翅膀。

　　“英雄营”一年半的经历，赐给我人生三大法宝：求真务实精神，勇于创新意识和哲学思想。三大法宝让我受益匪浅，让我获得了中国新闻奖等100多个全国省市新闻奖和写入中央文件的106项宣传研究建言成果，是我登上大学、媒体讲坛20多年的“独门秘籍”。

　　在空军学院机要教导队半年多的培训学习期间，我经历了“九一三事件”。让我懂得了看人不仅要观其言，更要看其行，言行如一是君子，言多于行是“浮子”，行多于言是“雷子”，言行相反是骗子。

　　机要教导队培训学习结束后，我回到师部机要科，随即到天津军粮城“五七干校”锻炼劳动。我任班长，带领10多个战士白天插秧种稻割芦苇，晚上下网捕泥鳅，“五七干校”的生活条件生产环境的确十分艰苦。多年以来，有人一提起“五七干校”就说是“受迫害”。这对“专政对象”和“审查对象”来说是真实的，对哪些在“五七干校”工作、到“五七干校”劳动和到“五七干校”锻炼提干升职的人来说却是失实的。我们应该历史地全面地辩证地看问题，不应该简单地肯定一切，也不能简单地否定一切。

　　机要科一年半的经历，是我人生的“滑铁卢”。机要译电员是翻译军用电报的要害岗位，政治条件与飞行员相同，机要译电员一般上岗一年左右提干，不到20岁就提拔为参谋，圆我军官梦仅一步之遥。

　　谁知世事无常喜极生悲。我患上了严重的神经官能症严重失眠，晚上一上床，无论电讯室有无收发电报，我的耳边就响起“滴滴答答”的收发报声不能入睡，隔三岔五梦遗“绘地图”，体重锐减10几斤，精神恍惚不能适应工作。

　　在此期间，我去香山总后干休所看望四奶。四奶说北京空军孙副司令员是四爷的老战友，她想通过孙副司令调我到军区机关。我年轻气盛谢绝了四奶的关爱：“现在批林批孔反对‘走后门’正在风头上，我不能给您和孙副司令惹麻达，我不能给四爷抹黑，我能干个啥是个啥，阿特黑咧阿特歇。”

　　机要译电员工作事关战斗战役和战争胜败，机要纪律严的出乎想象，机要室24小时值班，天塌下来也不能离开守候密码。那天中午电闪雷鸣快下大雨，值班参谋关门跑下楼收晾晒的衣服，前后不过三四分钟，被军区机要局通报批评。

　　机要工作严格的保密教育和保密纪律，让我养成了守口如瓶的习惯，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写的不写，不该留的不留。对国家机密、军队机密、单位机密守口如瓶，诱惑再大不解密，烂在肚里不外泄。走上社会后，这个习惯让我免受诸多是非和麻烦。

　　军用电报要求简明扼要，言简意赅，潜移默化形成了我的行文风格。干新闻后我用电报语言写新闻，篇幅短小独树一帜，提高了上稿率，累获新闻大奖，我方知这是机要工作对我的恩赐。

　　严重的神经官能症损害了我的健康，无法适应机要员工作。1973年底 ，我带着破碎了的军官梦的遗憾，来到河北省易县某部指挥连当油机员。

　　我持枪站在小山包的哨位上举目远望，蜿蜒起伏的群山一望无际，易县这块英雄的土地，涌现出了荆轲和狼牙山五壮士等古今英雄豪杰，我在这里站好军营生涯最后一班岗。

　　部队邀请狼牙山五壮士幸存者之一的葛振林老英雄传经送宝。1941年秋，日寇大扫荡包围了晋察冀军区和2000名群众。

　　班长马宝玉带领4名战士掩护主力和群众跳出包围圈。在狼牙山顶棋盘坨，面对三面悬崖和紧追不舍的日本鬼子，五壮士宁死不做俘虏跳下悬崖。班长马宝玉和战士胡德林、胡福才壮烈牺牲，副班长葛振林和战士宋学义挂在半山腰树丛身负重伤被救。葛振林伤愈归队战斗到日寇投降，在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中建功立业。

　　老英雄葛振林的报告，让我懂得了革命战士的含义：为国家为民族为人民舍生忘死拼搏奋斗，在敌人面前宁死不屈，在困难门前一往无前，在挫折面前百折不挠。我才20 出头，刚刚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咋能遇有挫折就一蹶不振？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的价值是分数，个人的能力是分子，个人对自己的估价是分母。个人对自己的估价越大，实现人生的价值往往越小。个人对自己的估价比较切合实际，实现人生的价值往往就会正常甚至越大。我看清了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决心扫掉骄气怨气和晦气，从失意自卑中解脱出来，走好以后人生路。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连首长安排我探家。回到阔别四年的家乡，我去祭拜两年前病逝的爷爷，在爷爷坟头我热泪盈眶。爷爷是最疼爱我的亲人，瓜菜代年月，爷爷领着我去三桥镇吃舍饭。上小学期间，爷爷催我早睡怕熬夜看书伤了眼睛。每当我有错招来爸打骂，爷爷总是护粘着我训斥爸。爷爷病危临终时不断呼唤着我的名字却又不让告知我，“怕耽搁了公家事，怕耽搁了娃的前程”。我远在千里未能床前尽孝，更未能临老送终，是我人生一大憾事。爷爷张信，送孙参军保家卫国无怨无悔，诠释了一位普通老农的家国情怀。

　　战士探家找对象谈恋爱，既是部队首长的心愿，更是家长亲友的期盼，探家期满返回部队的前两天，我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见面”。

　　老陕人说的“见面”，就是城里人说的约会，就是南方人说的相亲。那是春心萌动的妙龄少女高筑彩楼抛绣球，那是情窦初开的青春男儿跃马弯弓射出的比丘特之箭，那是月老撮合夏娃亚当成双对，那是命运之神千里姻缘一线牵。

　　我同她漫步在镐京贯旁的“小池洼”，这里曾是周文王坐镐京的都城，面北就是高大雄伟的纪杨寨遗址，唐朝时薛仁贵征东就是从这里出发得胜还朝。而今，两个小青年在这里谈情说爱，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在心头。

　　她修长的身材亭亭玉立，蛋形脸上一对凤眼分外迷人，两条粗长的辫子垂过腰际，白里透红的脸上泛着红晕。我第一次近距离端详年龄相仿的异性竟是一位美人，而我却身瘦个矮事业无成，难言的自卑感涌上心头。

　　“听说你是排长？”她轻声细语如珠玉落地。

　　“我是战士”，我如实回答，“明年就可能退伍咧。”

　　俩人相互了解对方家庭和个人情况，半个小时过去了，“见面”的程序接近尾声。

　　“你回到部队给我来信!”她的口气居高临下。

　　我向来吃软不吃硬，犟劲上来半斤对八两：“半个月后你给我写信!”

　　回家后父母问“见面”情况咋样进展如何，我摇头一笑，两个人反差太大我不抱希望。

　　探家归队一个月后，她来信了。信中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卿卿我我，只是责问“叫你到部队给我写信，你为啥不写？”我看后一笑当即回信“叫你给我写信为啥才写？”

　　千里鸿雁飞，拌嘴吐怨气，你来我往快半年，我给她去信说拜拜：“我俩有缘相会，无缘成婚。愿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也愿我找一个稍随心意的妻子。”

　　一年后我退伍返回家乡务农，得知她的父亲安排她到外省参加了工作。她的爷爷趁着走亲戚的机会找到我家门前，向乡党叙说“想见见这个竟然不愿意我孙女的小伙是个啥人！”因我没在家老人未能如愿。

　　10多年后，我被破格提拔为长安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得知她在一家银行当副行长，与一位军官成婚，我为她事业有成家庭幸福感到欣慰。

　　知情的战友和乡党们都为我惋惜，说我太自卑太倔强将“抱得美人归”变成了“推开美人去”。我却付之一笑无怨无悔：美妇人的身旁多“懦夫”，我不愿当夫唱妇随的“大丈夫”，也不愿当唯唯诺诺的“妻管严”，就想夫妻平等相待实实在在过日子。我庆幸当年的抉择，村中少了一位美妇人，村中少了一个“妻管严”；金融系统多了一位女强人，新闻战线多了一个“痴心汉”！

　　不惑之年，我同她在县体育场露天舞场偶遇，她落落大方风采依旧，我邀她跳舞，她乐然下池 。我俩会心一笑翩翩起舞，思绪回到了青春似火的年华和可笑可悲的“见面”时光，感叹人生如梦命运无常，一曲终了相互点头拜拜。

　　探家归队后，部队搞实弹投掷训练。虽说投弹训练已有多日，投弹要领背的滚瓜烂熟，但要投掷实弹难免紧张，心里七上八下小兔子跳个不停，实弹投掷事故多在此时发生。

　　“记住要领”，年过不惑的王营长来到我身旁，挥臂将手榴弹投向前方，“就这样扔出去！”

　　“別紧张，”王营长递给我一颗手榴弹，“我给你当保镖！”

　　营长给我当保镖！我心头一热，紧张的心情缓解了许多。按照要领将手榴弹投向前方，“轰”的一声巨响，王营长 同我相视会心一笑，我顺利迈过手榴弹实弹投掷这道坎。

　　1975年3月初老兵退伍，营首长指定我代表退伍老兵在欢送大会上发言。我激情满怀道出心声：“再见了，敬爱的首长！再见了，亲爱的战友们！再见了，人民解放军大学校！我们就要离开部队走向四面八方，我们决心发扬人民军队的关荣传统，在各条战线做出贡献，给军旗增辉给红星添彩！”

　　军队大熔炉，百炼成钢众。

　　保国英雄汉，建设绘宏图。

　　【作者：张宝贵，陕西省西安市有突出贡献的专家、中国农业风险管理研究会理事、陕西省改革发展研究会理事、陕西省社区文化发展促进会顾问；原陕西省县市报协会主席、西安市长安区政协原秘书长。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曾在空军二炮部队服役，干新闻搞研究40年，获得中国新闻奖等100多个全国省市新闻奖，106项宣传研究建言成果写入中央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