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苦思甜”时,我耳闻目睹四队社员老蒋哭诉旧社会的罪恶。他说,他家租田上的棉花收成不错,被恶霸看上后早早打起了主意。棉花出售时安排人来“相帮”,送入收购店家后的回家途中,“相帮人”硬是拉他绕道去赌场“看热闹”,先是自己赌赢了,然后就强拉硬扯让他也“试试手气”,没几下,就输掉了“卖花钱”的一大半,这可是全家老少一年的劳作辛酸,一年的吃用开销啊。老蒋明知这是中了圈套,又无可奈何,蹲在田间小埂上痛哭流涕:“实在没有脸面见妻儿父母了啊”。
解放前,上无片瓦下午立锥之地、吃了下顿担心下顿、被敲诈勒索坑蒙拐骗而不得安宁的家庭、挨饿受冻皮包骨头以泪洗面蓬头垢面的孩子,在我们老家,在上一代人的记忆中,那一宅、那一村、那一片不是随处可见、极为普遍的现象?
毛主席是咱们劳苦大众的大救星,共产党来了苦变甜,组织起来力量大,集体化道路宽又长。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男女老少人人热爱毛主席,感恩毛主席,家家户户都有毛主席像,两侧是“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社会主义康庄大道一路走一路新,公社社员在蒸蒸日上的变化发展中感受着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增强着社会主义就是好的坚信和坚定。
我们老家是长江汇入东海发生冲击所形成的“三角洲”地带,钦公塘以东成陆的历史更短,沿海内测由北向南一大片“沙泥地”最为贫瘠,旱时尘土飞扬,涝了汪洋一片,唯有种植山芋、花生或者元麦才能有点收成,因为租金低廉,唯有贫苦农民才会在此落脚谋生。童年时,这片土地上尽长野草,只是我们追追打、玩“躲猫猫”、“捉犯人”、“为谁谁家做棺材”的场所。人民公社诞生后,“大办农业”不留一寸荒地,沙泥地划块分配给附近各个大队,钦公塘以东几乎大半个公社成立治理改造大军。一边是疏浚河道,开沟筑渠,一边是清除野草,堆放焚烧。沙泥地上的“黄草”最为顽劣,斩草除根务必挖出藏身于半尺土里的“根瘤”,否则一场雨后就又会青苁一片,比韭菜长势快多了。八岁那年,曾跟着祖母去挖过几次,是她老人家教会了我“除草必除根”的道理。差不多连续奋战了三个年头,加上公社安排锅驼机抽水帮着抗旱,这片地种上庄稼终于有了收成。六五年起,灌溉实现电气化,河水顺着渠道能进入田间的任何角落,沙泥地破天荒种水稻啦,而且产量还不低,咱老家人从此与“从秋熟吃过春荒”的近半年煮山芋、山芋汤、熡山芋告了别。单打独斗,小打小闹,是改变不了“沙泥地”的贫瘠与荒芜的,——吃着喷喷香的大米饭,鱼米之乡自此名实一致,“谁不说俺家乡好”,谁不赞颂社会主义好?!
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革命是解放生产漫长的封建社会,“三纲五常”对妇女歧视摧残折磨迫害最多最甚。解放后,“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战天斗地,改天换地,各尽所能,同岗同酬,队队都有“铁姑娘”,妇女顶起了半边天。社会主义难道不是新中国前进的火车头、社会主义怎么不是天天在解放着生产力!当年老百姓开门七件事中所用的,有洋火柴、洋蜡烛、洋油灯、洋灯罩,有洋布、洋钉、洋灰、洋铁皮等等,至少半数是“洋”字冠名,更别提什么飞机汽车轮船气压机了。国计民生,按比例抓“农轻重”,有计划发展“吃穿用”,农村贡献“粮棉油”,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到海里游的,从无到有,从少到多,由粗到精,从有到优,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大小轻重,难道不是因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才粉碎了帝国主义“十年八年”的层层封锁,艰辛探索而又快速发展起来的吗?
说说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吧。
我们老家在东海之滨,距城镇偏远,没有学校可上,什么三零后四零后,文盲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解放后,一边以“片(四、五个大队为一片”为单位建立小学,一边以大队为单位开展扫盲教育。跟着老妈上扫盲班,入学之前我就认识了“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和“镇压反革命,大家一条心”等单字。为加速“脱盲”,新营小学组织老师“送字进户”,把“门”、“窗”、“桌子”、“椅子”、“台子”、“凳子”“柜子”、“灶头”、“墙壁”等等写在十公分见方的白纸上,分别贴在右上角,让大家进入家门就能“对号入座”,在“早不见晚见”的“熟赌”中“依样画葫芦”,加深记忆,积少成多。正是因为有了如此环境的“耳濡目染”,队里不少青年人达到了初小文化水平——现在,这代人的年龄大多在八十左右,提及往事,尤为感慨。
人民公社诞生以后,由大队提供场所、设施和教育部门提供教师的“两条腿”走路方针,托起了普及小学教育的舞台。虽然被称为“民校”,但全大队适龄儿童都被吸引来了,我有幸成为第一批新生,同学足足有78名之多。旧社会,传统观念是女陔子不用读书识字,但经过几年引导和随着男女平等成为事实,班级里女学生的比例占了三分之二。同学中,有比我大五岁的,有比我小一岁的;有姐妹俩、兄弟俩的,有姐弟俩、兄妹俩的。读完四年级后,才并入“公办”的新营小学。
解放前,我们全村出过一个初中毕业生,到六六年时有了20多名,还有了9名高中毕业生,“五零后”就在再没有文盲了。
因为冲积成陆,咱们老家地面起伏,坑坑洼洼多,沟沟浜浜多,旧社会小农经济,一小块一小块种植着不碍事,人民公社集体化耕作,小块经营就不合适了。平整土地就成为扩大种植面积、提高土地利用率和农作物产量的一项重大任务。每年“三秋”大忙后,社员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蚂蚁啃骨头”般地挑土填河浜,治理地不平,生产队里30余名壮劳力加上16名“铁姑娘”,个个精神抖擞,奋勇争先,挑着的重担似“灯草”,寒风中来回奔跑常常只剩件单衣,太阳当空时,我们几个小伙子还“赤膊上阵”。依靠着人多力量大,经过66到69年足足四个冬季“忙里偷闲”的努力,全队两百多亩土地都整理成了平展展、齐刷刷的大寨地,还增加了三十多亩良田,为拖拉机耕耘打下了基础。
回家务农不久,就赶上“三抢”大忙,早稻收割,后季稻移栽,棉花管理,那一件都不能耽搁误时以免影响收成,社员们起早摸黑争分夺秒,黎明时分割下早稻,晌午就得挑回打谷场,一面吆喝老牛耕地,一面安排人员脱粒,第二天一大早,稻柴送入田间踩入泥土,用作后季稻的肥料。环环紧扣齐头并进,好几道工序都在夜间完成。除了2部脚踩机,三分之二脱粒是在门板上一搕接着一搕甩下来的。男女老少一起上阵通宵达旦,完成“三抢”前后忙乎要足足一个正月。才一年光景,队里通电了,买来了大型脱粒机,人休机不息,八人一组轮流倒班,三麦、早稻脱粒再也用不着“人海战术”了,社员的劳动强度大大降低,劳动效率大大提高。“大忙”莅临,面对马达轰响,稻麦飞溅,社员们共享和感恩着“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工作紧张有序,神情从容淡定!
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三个大忙”后随之兴起的,是积肥高潮,男女社员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找杂草,捞水草,萳河泥,筑下一个个“坞涂基”,入冬挑入地里为麦苗“盖被”增肥力。六十年代起,县一级也办起化肥厂,碳氨、过磷酸钾、尿素等等源源不断施入农田,还有“二二三”、“六六六”等农药适时服务植保,一起助推粮棉油增产增收。那时候,农村几乎没有“生活垃圾”的概念,上海来的泔脚、酒糟、浆水是喂猪的好饲料,人畜粪更是上等的肥料,公社分配到大队,大队分配到生产队,那一级都争着要。
七十年代初,乡镇企业雨后春笋般崛起,几乎每个大队与轻工行业联办了服装、羊毛衫等加工厂,缓解了劳动力增加后人多地少的矛盾,壮大了集体经济。
农村种地,春耕秋收,车水播种,拉车犁地,最辛苦的是牛;农村生活,出工上班浆洗缝补还要倒马桶,最忙碌的是妇女。当年,男男女女是何等期待地向往着“种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自来水哗哗流”、“吃穿不用愁”,如今,这一切早就成为现实,与几位九十左右高龄老人拉家常,他们都会动情地说:“这样的变化,旧社会连想也不敢想的,托毛主席福,共产党比爹娘亲,社会主义比子女好”!
社会主义在量变中实现质变,伴随的是长城内外、大江南北,一系列的改天换地,一片片的旧貌新颜,哪一处没有“旧社会想也不敢想”的巨大飞跃,哪一方不是在展示着社会主义的新气象——什么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好不好,怎么就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了呢?干么要羞羞答答含混其词理不直气不壮呢?
社会主义是人类发展长河中的新生事物,尚处于理想社会的初级阶段,既带有以往社会脱胎而来的痕迹,更会遇到国内外反动势力的破坏和阻挠,还有党内机会主义分子往往念歪正经。只有通过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的不断巩固和完善,保证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充分发挥,才能凝聚和依靠人民群众在大力发展生产力的进程同时,与“两个传统决裂”,自己解放自己,为自己创造日益增多的福利事业,不断提高生活水平和文明程度,为“实现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铺平道路。
幸福不会从天降,社会主义等不来,探索奋进,任重道远,需要几十代人坚持不懈的努力和艰苦卓绝的奋斗。懒汉懦夫不行,口吐莲花不行,投机取巧不行,心口不一不行。对于共产党人而已,唯有不忘初心,履行宗旨,克己奉公,为人民服务一心一意完全彻底而不是半心半意三心二意,对社会主义忠心耿耿忠贞不渝而不是私利蒙眼半信半疑,才能真正听党话跟党走,行进在社会主义大道不转向不迷航。
还是王宏斌同志说得对:南街村最大的价值,“就是一直探索我们共产党人的远大理想共产主义。从小的方面说,通过南街村集体办企业,解决了一方老百姓的就业、吃饭问题;从大的方面讲,解决了社会上一些人认为共产主义是乌托邦、是渺茫的、是根本实现不了的认识问题。南街村一直在探索共产主义。通过几十年的探索,共产主义要素很多。我相信,探索一天,共产主义要素就会多一天;一直探索下去,共产主义最终会实现。”
是的,英特乃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文/范洪利,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