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男：说说不伦不类的哭与笑

　　人若有思想感情，便会有喜怒哀乐，有嘻笑悲泣，有各种各样的哭与笑。无论孩子还是大人，男人还是女人。

　　至于倒底是惊喜的欢笑、日常的嬉笑、放纵的大笑，矜持而不易察觉的暗笑，还是心中得意，本想哈哈大笑但又确实不宜，于是便仅仅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笑，那是可以看出来的。笑是可以感染人，或者影响人的。

　　哭泣也是这样。有呼天抢地的嚎啕，有撕心裂肺的大哭，有五内俱焚的悲声，有凄凉无比的啜泣。你若一不小心，恰巧听到看到别人在哭，待你知道了原因以后，你又恰巧有了深刻的感受，你便也可能湿润了眼眶，甚至陪在一旁，泪珠涟涟。这大概就是普通人的良心发现，触景生情吧。

　　但可以肯定的说 ，这与在机关里坐久了的官员们，在面对穷人的某些悲惨遭遇，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承认现实，又表示实在无能为力时，常常挂在嘴边，但其实并不存在的所谓“感同身受”，是大不一样的。因为官员和经济学家们，只从管理层面，从经济层面考虑问题，而不会从人性人心与人的尊严方面研究社会。

　　但我现在想说的哭与笑，与此不同。一种是尴尬而且令人心酸的笑，一种是得其所愿后满意的，不加掩饰的笑。前一种笑，强烈感染了我。他在笑，但我竟然想哭。眼泪便也不由自主的盈满了眼眶。后一种笑，居然让我有了极大的愤怒。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他们怎么能笑得出来！？这些人该有多么地无耻！

　　视频里，一个正当年，应该是一个家里顶梁柱的，五大三粗的红脸汉子，要奔波千里回家，坐的是慢车，然后还要换乘。在休息室里，有人问他，累不累，吃饭了没有？他红了眼圈，嗫嚅着回说，没有，我两天没有吃饭了。然后有气无力的他，竟然还能强挤出笑容，露出白牙，憨厚地说道：反正、反正，晚上又不用干活，不吃饭也没有关系。再坚持一天就能到家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我从他的笑声和笑容里，分明听出了、看出了他的羞赧、无奈和遮掩。

　　他大概以为，以他的年龄，以他硬朗的身板，以他满身的力气，在漫长的三天行程里，居然舍不得吃上一口热乎饭，是他自己的无能与耻辱。他不想对这个社会说些什么。他想默默地忍受。这个汉子，如某些人所愿，理性、包容、不仇这、不仇那。

　　他之所以虽然红了眼圈，仍然还能够挤出那羞涩的笑容，可能是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正常的。和他一样的人应该是有一些的。他不孤独。他也因此可以节省下一些钱，给在家里对他翘首以盼的孩子和老人，带回去一些外地的小吃。他如数家珍般地给别人展示编织袋里的廉价小吃。他想以此平复亲人对自己的思念，也以此慰平自己不能在家奉老养小的缺憾。

　　农民和大部分的城市底层人生活苦啊！没有什么质量。而且这几乎约等于普遍现像了，因为见得多了，人们似乎要麻木了。但这个朴实的汉子哟，这个羞涩的汉子哟，这个懂亲情的汉子哟，这个有责任心的汉子哟，你最终还是让我抑制不住地潸然泪下了。我实在不能再往下想与写了。

　　汉子羞涩的笑，让我忍泪不住。我想忘掉他但却又几次去看那个视频。我大约是想麻木以对的，我也愿意做一个理性包容的人。但另一些人的笑，却让我觉着这汉子的事情绝不可以忘掉。因为他们的笑，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出离的愤怒”。

　　那就是贪官们在法庭上的笑。很长时间看不到贪官们涕泗俱下地在镜头前忏悔了。多有的是笑，像是在宣讲自己贪腐的技巧与心得体会。

　　你看：

　　贪官们在无耻地笑！入狱前花天酒地，左拥右抱。觥筹交错间，给国家和人民的财产造成了巨大的损失。百死难赎其罪愆(音qiān)啊！

　　一个贪了10几亿的银行行长，面对死缓，他回报法庭以优雅一笑：值了！

　　一个贪官，盗取几千万元公款，用于个人购买别墅、投资公司或借与他人，谋取个人利益。面对法庭的审判，他笑了！判决不过如此！

　　一个贪官，微笑着走进庄严的法庭，满面笑容地和旁听席打招呼。在回答法官的问题时，竟然敢施之以冷笑！你能奈我何？你又不能杀了我！

　　一个贪官，在听到被依法判处12年有期徒刑时，也笑了！那分明是一种满意的笑，得其所愿的笑。贪腐的时候，家人都跟着我享福了。全家人用贪腐来的钱生活，收缴时，正常节省下的工资收入还是我的。正常的礼尚往来，亦不计算在贪腐额以内。过几年弄个保外就医，也就一切如旧了。多好！

　　一个贪官，被判18年。在监狱套间里，西服革履，悠哉悠哉，且向狱方提出，要自己每个月拿出几千元，提高自己的生活标准，要喝红酒。面对狱方的拒绝，他也仅仅是潇洒地一笑了之。这与生活在养老院何异。重要的是，他可不是什么所谓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是做下了有史以来的惊天大案。

　　是的，他们可以几次减刑，可以假释，可以保外就医。进监狱虽然不可避免，但在相当程度上，基本是他们人生的一个过场。是上上下下对社会大众的一个交待而已。

　　因此，他们完全可以笑，有理由笑。但从贪官们的笑声中，我听出的，却是对社会的嘲弄，是对党纪国法的蔑视，是对庄严法庭的不屑！更是对那些以朴实的汉子们为代表的底层人们的凌辱！难道不是么？

　　因此，我虽然也想做一个理性的包容的人，但仍然憋不住要说说-----这不伦不类的哭与笑。

　　24.1.12

　　【文/竹男，本文为作者投稿红歌会网的原创稿件】